人生的四種境界,藏在這四首古詩里

來源:江徐的自留地

文|江徐

常言道,活的是一種心態(tài),悟的是一份境界。

哲學家馮友蘭把人生境界分為四種: 自然境界、功利境界、道德境界、天地境界。自然境界,就是和豬狗般陷于物質無所追求的生存狀態(tài);功利境界,是在滿足生存的基礎上,與人攀比,追名逐利;道德境界,看破名利虛假,注重精神追求;天地境界,也是圣人境界,已經(jīng)消除了二元對立,天人合一。

人有境界,文有格局。境界與格局,蘊藏在一個人的言談舉止,從一個人的文字作品,能讀出他看待生活的眼光與態(tài)度。

本文將借助四位古人的四首詩詞,淺談人生的四種境界。

1、第一種境界:徘徊將何見,憂思獨傷心

夜中不能寐,起坐彈鳴琴。

薄帷鑒明月,清風吹我襟。

孤鴻號外野,翔鳥鳴北林。

徘徊將何見,憂思獨傷心。

這是魏晉詩人阮籍的《詠懷》。

說到魏晉,我們?nèi)菀紫氲?a href='/zhulinqixian/' target=_blank>竹林七賢。這幾個人風流瀟灑、狂放不羈,拒絕同流合污,傲然于塵俗之上。

作為竹林七賢之一,阮籍蔑視禮法,醉酒避親,面對喜歡的人,青眼相待,遇到討厭的人,白眼鄙視。他就是這么放蕩不羈,坦誠直率。

人是所處時代以及這個時代的文化所構建出來的。魏晉南北朝,是中國歷史上是最好的時代,同時也是最壞的時代。好在文藝的燦爛生發(fā),壞在世道的動蕩不安。

曹氏與司馬氏明爭暗斗,形成一股政壇漩渦,而阮籍因其才華與追求被裹挾其中。一方面,他胸懷濟世之志,想要有所建樹;一方面,他又想明哲保身,遠離爭奪,為此佯裝酒醉,躲避是非。

《晉書·阮籍》中記載“: 傳時率意獨駕,不由徑路。車跡所窮,輒慟哭而反?!比罴械叫那椴粫硶r,會一個人駕車,隨性而行,一直往前走,走到?jīng)]有路,他便“慟哭而反”。

《詠懷》寫出了阮籍對所處時代發(fā)出的哀怨。

那天深夜,他難以入睡,索性坐起彈琴。明月當空,透過帷幕灑照進來,清風拂過他的衣裳。此時,他聽到孤鴻號叫,翔鳥悲鳴。他起身出門,想去尋找什么。走了一圈,什么都沒遇見,唯有滿心憂傷。

外在的風景,是人內(nèi)心的映射。號叫的孤鴻、悲鳴的翔鳥,何嘗不是阮籍自己?憂國憂民、悲憫苦難的精神固然高尚,因為世事而陷入憂愁焦慮的心境,這是無明導致的自苦。

他身處黑暗,常感恐懼,生逢亂世,心懷憂戚。雖作痛飲、長嘯,卻沒深刻認識到世事如夢,也沒意識到,人須要保持心性空明,才不會被外物擾亂心湖的寧靜。

我想到稍微后面的一點的陶潛,他的境界比阮籍高出很多:“縱浪大化中,不喜亦不懼。應盡便須盡,無復獨多慮?!边@是陶公的透脫。

在阮籍這首詩里,我們讀到“徘徊將何見,憂思獨傷心”的悲憤與哀傷。

2、第二種境界:山重水復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莫笑農(nóng)家臘酒渾,豐年留客足雞豚。

山重水復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簫鼓追隨春社近,衣冠簡樸古風存。

從今若許閑乘月,拄杖無時夜叩門。

這是南宋詩人陸游的代表作《游山西村》。

陸游是著名的愛國詩人,他從鮮衣怒馬的少年,到雞皮鶴發(fā)的老翁,始終俠肝義膽,憂國憂民,愛國情懷灌注其一生。

他一腔熱誠,懷著英雄夢。他也一心主張北伐抗金,收復中原??上В送静豁?,數(shù)次被罷免,返回故鄉(xiāng)。

寫下這首《游山西村》時,陸游已經(jīng)四十不惑。他再次被罷官,閑居在山陰(今浙江紹興)老家。

半生闖蕩,回到故鄉(xiāng),面對小時候長大的地方,陸游看到別樣的山江南山水與風土人情。冬去春來,當?shù)氐娜藗円律篮啒?,他們吹簫打鼓,有煙火蒸騰的人間。農(nóng)家喜歡釀酒,雖然有點渾濁,但他們熱情好客,會拿出雞鴨魚肉,用豐盛佳肴款待來者。

他漫步而行,沒有方向,不帶目的,在山重水復的鄉(xiāng)野之間,常常曲折而看不到前方,柳綠桃紅的時節(jié),在拐角之后看到新的村莊景象。面對此情此景,陸游有感而發(fā),寫下一聯(lián)千古名句:“山重水復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p>

十四個字,描寫的不僅是外界的自然美景,更是詩人內(nèi)心對人生的哲思。

要相信,在看似山重水復的地方,也有可能柳暗花香。

要相信,在看似走投無路的時候,也有可能絕處逢生。

人這一輩子,不可能一直走得順順當當,總會遭遇逆境,陷入低谷。重要的是,我們自己要對生活始終抱有信心,任何時候,不能失去希望。

在陸游這首詩里,我們讀到“山重水復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希望與樂觀。

3、第三種境界:莫聽穿林打葉聲,何妨吟嘯且徐行

莫聽穿林打葉聲,何妨吟嘯且徐行。

竹杖芒鞋輕勝馬,誰怕?

一蓑煙雨任平生。

料峭春風吹酒醒,微冷,

山頭斜照卻相迎。

回首向來蕭瑟處,歸去,

也無風雨也無晴。

這是北宋詩人蘇東坡的詞作《定風波·莫聽穿林打葉聲》。

東坡的一生,始終以出世之心做著入世之事。因此,他常常遭受貶謫,讓自己和家人處于東飄西蕩、居無定所的生存狀態(tài)。

宋神宗元豐五年,蘇東坡四十五,他因為烏臺詩案被貶黃州。這首詞作,便是寫于這一時期。

春天到了,蘇東坡與友人同行出游。誰知那天天公不作美,走到半道,突然下起雨來。對此情況,蘇東坡在詞作前面的一段注解中寫道:“ 同行皆狼狽,余獨不覺?!?

因為淋雨,別人無不感到狼狽,甚至抱怨,這屬于人之常情。但是蘇東坡絲毫不以為意,他說,雨下它的雨,我走我的路,并無妨礙。風聲雨聲,有什么好怕的呢?

心無畏懼,所以能夠我行我素,能夠繼續(xù)“吟嘯”、“徐行”。這番風度,達不到一定人生境界,絕非能夠擁有。

塵世中走一遭,同樣是一場風雨人生路。只要己心澄明,保持心性的空明,以清虛活潑的心境關照世間種種,便不會被虛妄萬象所迷惑。

風雨也好,晴天也罷,并無差別,也就不會影響我的心境,因為無懼,所以踏步徐行。

在蘇軾這首詞中,我們讀到的是,“莫聽穿林打葉聲,何妨吟嘯且徐行”的無懼坦然與從容自在。

4、第四種境界:行到水窮處,坐看云起時

中歲頗好道,晚家南山陲。

興來每獨往,勝事空自知。

行到水窮處,坐看云起時。

偶然值林叟,談笑無還期。

這是詩佛王維的代表作《終南別業(yè)》。

王維之所以被世人稱為“詩佛”,是因為他詩歌中高度蘊含的哲思與佛理。究其根源,因為人到中年,活出了空明境界。

通過這首詩,我們了解到,從中年開始,王維遷到終南山腳下的輞川別業(yè),一心理佛參禪。在那里,興之所至,他會獨自出門漫步,其中的快意美妙,唯有他自己明了。

山川遼闊,行人微渺。王維同樣是信步而行,沒有方向,沒有目的。只要腳下有路,就一直向前走,若是腳下沒了路,就轉身返回。

總之,能行則行,能回則回,無路則坐,放下執(zhí)念,消除恐懼,無處不是道場,時時可得佳境。

王維一生,入能安于廟堂之上,出能游于山泉之間。入世出世間,他做到了來去自如,除了在仕途上做到尚書右丞,還為自己謀得安穩(wěn)舒適的輞川別業(yè)。

這份平和圓融,是他高于陸游的地方,也是他略勝蘇仙一籌的思想。

在王維這首詩里,我們讀到“行到水窮處,坐看云起時”的隨遇而安與圓融無礙。

“獨坐幽篁里,彈琴復長嘯。深林人不知,明月來相照?!蓖瑯由钜躬氉?,彈琴長嘯,王維的意境,要比阮籍清凈空靈許多,那正是境界的不同。

品讀一首古詩,領悟一種境界。我們既能以詩詞精粹,滋養(yǎng)日益蒼白枯癟的心靈,也能從古人哲思,汲取生機與智慧。

最后,借用屈夫子一句關于路的詩文,與君共勉:

“路漫漫兮而修遠,吾將上下而求索。”

主編:古老的唯一

編輯:周玉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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