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洛廣記||千年傳承是道統(tǒng)——天宮寺記之七
邵雍在天宮寺設(shè)館授徒十三年后,西京留守王拱辰在天宮寺西側(cè),即唐代天宮寺西區(qū)為邵雍建立了宅園,名為安樂窩。北宋末年,天宮寺和安樂窩都被金兵焚毀。元明清時,在此區(qū)域先后建九真觀、伊洛五賢祠、伊洛書院等,一直在傳承邵雍在天宮寺和安樂窩創(chuàng)造的理學道統(tǒng)。
天宮寺西安樂窩
宋仁宗嘉祐七年(公元1062年)初,王拱辰任西京留守。王拱辰,字君貺,曾經(jīng)擔任宣徽南院使和宣徽北院使,時人稱其為王宣徽。王拱辰上任伊始,就前去拜見在家守制的宰相富弼,并前往天宮寺看望邵雍。
天宮寺西側(cè),是一片荒地。此地原為唐代天宮寺的西區(qū),五代時被齊國公安審琦建了宅園。安審琦死后,其子安守忠將此宅交給了官府,但不慎被大火焚燒。北宋天圣九年(公元1031年)初,西京留守錢惟演將進過園拆除后,其建材存于天宮寺,準備在此區(qū)域重建天宮寺西區(qū),但由于錢惟演的突然離職而未果。
王拱辰組織官府工匠,在這片荒地上,利用天宮寺存放的建材,建了三十間房子,請邵雍居住。這類房,是屬于官府所有、居民可低價租賃或免租使用的特殊房屋。這組房子的南側(cè),是一個花園,原為唐代內(nèi)仆局的一部分,也一并交給邵雍使用,與新建的三十間房子形成一個很大的宅園。邵雍將其命名為安樂窩。
王安石為了推行變法,設(shè)了“置制三司條例司”和全國分支機構(gòu),這是凌駕于各級地方政府的特殊機構(gòu)。宋神宗熙寧七年(公元1074年),王安石推行官田官宅法,凡是非官府占用的官田官宅,一律賣掉。
安樂窩屬于官田官宅,“置制三司條例司”的官員要求邵雍立即搬家。當時,王拱辰讓其子、西京糧料院的官員王正甫聯(lián)絡(luò)了富弼、司馬光等二十余家集錢買下了安樂窩,贈給了邵雍。邵雍寫了一首長詩以答謝,詩中有“重謝諸公為買園”“二十余家爭出錢”之句。
名寺名園化成灰
安樂窩南側(cè),為荒廢的宗正寺,王拱辰出資將其買下,建立了自己的宅園。宅園中有中堂七間,上起高樓三層,最上一層叫作朝元閣。王拱辰的宅園還住著他的女兒、女婿全家。他的女婿就是《洛陽名園記》的作者李格非,李清照是李格非的女兒。
熙寧十年(公元1077年),邵雍于安樂窩去世。邵雍與司馬光、程顥、程頤并稱“洛學四子”。洛學,即產(chǎn)生于洛陽的宋代理學,其思想受禪宗影響甚巨,與禪宗主要道場天宮寺密不可分。
元豐八年(公元1085年),宋神宗去世,王拱辰去世,司馬光入朝為宰相,盡廢新法。司馬光執(zhí)政一年半,即與世長辭。在司馬光入朝為相兩年前,富弼去世于富鄭公園。
宋徽宗即位后,以蔡京為首的“六賊”執(zhí)政,他們打著變法的旗號,無惡不作,軍政、民政皆壞,軍心、民心盡失。靖康元年(公元1126年)十月,金軍攻破洛陽,燒殺搶掠,富弼、邵雍、王拱辰等人的后裔,逃亡江南。次年四月,金將完顏宗翰將富庶繁華的洛陽城一把火燒毀,天宮寺和無數(shù)名園都化為灰燼。
邵雍的兒子邵伯溫,曾跟隨天宮寺寶月大師學習佛學,有家學心傳,又與司馬光等西京名士變游,在學問見識上,已達到很高的成就,他是北宋末期的士人精英。到江南后,邵伯溫與其子邵博定居在犍為縣的翠屏山,宅園仍取名安樂窩。
在翠屏山安樂窩,邵博讀李格非《洛陽名園記》后,痛哭流涕,他為該書所寫后記云:“洛陽名公卿園林,為天下第一。靖康后,祝融回祿,盡取以去矣!”
名寺名園身后事
金朝大定元年(公元1161年),全真派道士張六來在天宮寺舊址,建立九真觀,此觀毀于金元之際的戰(zhàn)火。元大德元年(公元1297年),翰林院直學士薛友諒在九真觀舊址,建伊洛五賢祠,祭祀邵雍、司馬光、程顥、程頤、張載。此祠堂毀于元末的戰(zhàn)火。
明朝景泰六年(公元1455年),河南府知府虞亭璽在伊洛五賢祠舊址建四賢堂,祭祀邵雍、司馬光、程顥、程頤。成化十五年(公元1479年),河南府撥款,對四賢堂進行擴建,歷時三年建成占地三十畝的伊洛書院。據(jù)河南按察提刑副使胡謐的《伊洛書院記》所載,伊洛書院是由山門、十賢祠、講道堂、主敬齋等組成的大型建筑群。
明嘉靖三十二年(公元1553年),進士姜寶拜謁十賢祠后,寫的《洛陽安樂窩祠記》詳細介紹了十賢祠建筑組團的布局,大門為臺閣三間,大門內(nèi)為周南闕里三間。其北為奎聚堂、先天堂各五間,兩堂的東西兩側(cè)各有廂房六間,東為天根宮,西為月窟宮。再北為安樂窩、皇極閣各三間,兩側(cè)各有廂房三間,東為九賢祠,西為啟賢祠。
姜寶還記述,伊洛書院周圍有祭田十頃,所得收入用于十賢祠的祭祀和維修費用。設(shè)守祠門役兩名、奉祀生員六名,以管理祠堂。
自明朝初年,邵雍的嫡系后裔遷回洛陽。崇禎五年(公元1632年),崇禎皇帝封邵雍第二十八代孫邵養(yǎng)醇為翰林院世襲五經(jīng)博士。邵養(yǎng)醇去世,其子邵國璋承襲此職。此后,邵雍的后裔代代承襲此職。最后一任翰林院世襲五經(jīng)博士,是邵雍第三十八代孫邵天澤。1935年,改世襲五經(jīng)博士為奉祀官,邵天澤擔任此職。
在清朝時,伊洛書院暨十賢祠經(jīng)過多次重修。道光六年(公元1826年),洛水暴漲,將這個建筑群全部沖毀。這個建筑群的位置很明確,在今邵雍祠西北約250米處,即中國國花園南側(cè)、龍門大道西側(cè)約100米處。建筑群和祭田一帶,正是宋代天宮寺和安樂窩舊址。
今邵雍祠,又稱安樂窩,位于龍門大道東側(cè),是道光十九年(公元1839年)由洛陽知縣馬恕創(chuàng)建的,當時只修建了山門和邵子祠、啟賢祠,并從原十賢祠移來了部分石碑,規(guī)模很小。民國初年,吳佩孚駐洛,增建了皇極閣和廂房,形成現(xiàn)在的規(guī)模。但是,這個邵雍祠與宋代的天宮寺、安樂窩有繼承關(guān)系,因此歷史價值也不可忽視。
現(xiàn)在,邵雍祠被稱為理學祖庭之一,理學是融佛學、儒學及道家思想而形成之哲學體系,又被稱為洛學。洛學以邵雍、二程、司馬光為開山之鼻祖,而三者又不同。邵雍之學為術(shù)數(shù)之學,二程之學為心性之學,司馬光之學為實證之學,其中又融合而貫通,師生相傳,學派眾多,遂成宋元明清之學術(shù)主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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