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宗街:長沙請不要將我遺忘
被連升街、福慶街、三貴街、永清巷、九如里、潮宗里、梓園巷、群勝里、楠木廳、水道巷、右局巷包圍著的潮宗街,作為核心保護區(qū)范圍,于2015年5月份,啟動歷史文化街區(qū)的改造升級。占地面積13.75公頃,除街內(nèi)的文物保護單位修舊如故之外,所有的棚戶區(qū)將改造征拆,并于明年年初完成征拆項目。
全長488米,被譽為長沙保存最完整麻石路面的潮宗街,且十分講究,麻石排列是中間橫排、兩邊豎排。從巷頭走到巷尾,內(nèi)心總會浮現(xiàn)一幅生動活潑的畫面,仿佛瞬間回到了童年里。腳底貼著麻石路的清涼,在樹蔭底下穿梭,耳邊是呼呼的風(fēng)聲,仿佛聽見風(fēng)中蕩漾著舊時候米行老板的叫賣聲。
(此圖來自網(wǎng)絡(luò))
雨中穿行在麻石路上,整條老街顯得古拙質(zhì)樸,而居住在這里的老人卻不這么認為。下著雨的潮宗街,腳下的麻石路,總覆蓋著一層淡淡的青苔,潮濕且滑腳。在以前,湘江河漲大水,江水漫過了老街,居住在這里人們還有一句話來形容它:“嫁女莫嫁潮宗街,天晴下雨穿套鞋。”
“麻石路?。磕蔷筒皇窃瓉淼穆槭妨死?,我聽我伢老倌講,潮宗街的這條麻石路不曉得整修了好多回了。你想想,拖板車的、摩托車的、三輪車的、還有小型貨車的在麻石路上跑,路面怎么可能不翻修哩?!?/p>
曾經(jīng)長沙與無錫、蕪湖、九江并譽為中國四大米市,潮宗街就是長沙市最大的一條“米街”。
“朝宗,是朝拜祖宗之意。但是潮宗街在舊時,街口聚居著許多挑河水賣的腳夫,那時候的長沙人呷的是江水,用的是井水,終日街頭淌滿河水,‘朝’便遂演化成‘潮’了。后來這一線都變成了賣米的,因為當年這里是通往湘江的必經(jīng)之道,還被稱為了糧食碼頭?,F(xiàn)在都是外來人口租住的地方,老街的歷史魅力一去不復(fù)返,現(xiàn)在剩下的是平凡的煙火氣息。”
被圍墻擋著的居民樓,變了形的窗戶,“吱呀吱呀”地晃動著。向上望去,因拆遷還沒有搬走的一些原住民,竹竿上掛著衣服與熏好的臘肉。老街里的日子,過得異常緩慢冗長。而坐在樓底下曬太陽的耄耋老人,注視著這條街上的人來人往,也許這條街上發(fā)生的故事,就會從他的嘴里緩緩?fù)侣冻鰜怼?/p>
“70多年的老房子了,摻雜著幾代人的情感與記憶。各自家里都是相連相通,細時候幾戶人家的孩子都像親兄弟一樣,在院子里追追打打,從屁點大的細伢子到長大成人離家去。這條街,有時候像個留守老人,年輕人總是出克了不再回來,無牽無掛;老一輩的總愿意守著自己的家園,念念不舍?!?/p>
七八十年代所建筑的房子,簡陋且有些破舊,不大的空間里卻留下了許多人在此生活過的氣息。頭頂上的木房子,仿佛瞬間回到了童年里。我還記得細時候去舅媽家玩,也是這種木房子,舅媽總是喊應(yīng)我們莫在木房子里蹦蹦跳跳,怕房子承受不住晃動而塌陷。沒有單獨的房間,也沒有廁所,我與表妹卻在這有些昏暗的房間里玩跳子棋、看動畫片,度過了一個又一個美好的小時光。
走在老街上,時不時有人們從征拆的房子里走出來,拎著包、拖著拖箱,院子里的人怯怯的望了我們幾眼,對旁人的說道:“看,又有人在這里拍攝......”
不愿離去的人們,難舍心中對老街的情感與依賴,這些老街坊、天天關(guān)注的柴米油鹽醬醋茶的話題,即將在一夜之間不見了蹤影。人到知天命的年紀,最害怕面對的莫過于“重新開始”這四個字。
其實不用等到拆遷真正掃尾的那天,年輕的群體如同飛鳥,早已離去。老街里能見到的大多數(shù)是老人與孩子。
枯萎的爬山虎,只剩下光禿禿的藤蔓覆蓋在陳舊的墻壁上,貼滿了征收字幕的橫幅,空蕩蕩的房間,破破爛爛,只留下了一堆垃圾。
“老街新建,千萬莫搞得跟其他仿古的旅游建筑就好了。洋不洋,土不土的,那就不蠻好看啦。”
而處于改造中的旅游景點“朝宗亭”,貼滿了各種賣房、買房的廣告,曾在抗日戰(zhàn)爭時期,為躲避日機轟炸而建的防空洞,堆滿了垃圾。此時此刻,很難看出它曾有的歷史痕跡。
建于1924年,占地面積1000平方米的真耶穌教會,大門口幾棵光禿禿的法國梧桐樹,不知何時掛上了一幅白色塑料布,在寒風(fēng)里顯得格外刺眼。這里仍然有人來此禮拜,屋子里響徹著上帝的贊歌與眾生的禱告。只有麻石路對面的文化書社故址,斑駁的石碑,依然聳立且沉默著。
在梓園巷西側(cè),當年以民國時期的高官政要居住的九棟公館而命名的“九如里”,曾經(jīng)的戒備森嚴,換來了巷子里居民每天的必經(jīng)之道。
以高樓大廈為背景,九如里顯得更加古樸,它經(jīng)歷了戰(zhàn)爭的磨難、文夕大火的考驗、日軍飛機的轟炸,仍頑強地生存了下來,哺養(yǎng)了一代又一代人。
從梓園巷轉(zhuǎn)了一圈出來,走進旁邊楠木廳的金九活動舊址,深藏在街巷圍欄中的三層小樓,曾是韓國“國父”金九先生在長沙避難的居所,也是朝鮮革命黨本部和韓國光復(fù)戰(zhàn)線三黨合一會場駐所。即便周圍已被拆得稀爛的,也無法阻擋韓國旅客在這條巷子里進進出出。
巷子深處,幼兒園里的歌聲,校園里的學(xué)生嬉戲打鬧聲交織在一塊,仿佛孩子們是負責(zé)打破老街每天的寧靜,他們雖出生在此,卻不一定等得到自己長大離家的那一天。
走街串巷,這里有小型菜市場,有商販推著板車叫賣,這樣充滿煙火氣息的場景,已不知經(jīng)過了多少年的歷史。也許生活在這里的人們,最大的感受就是生活便捷,豬油下了鍋,還來得及去買把小菜。臨街炒貨鋪剛剛出鍋的五香瓜子,空氣里還漂浮著不知哪家做的燒辣椒的辛辣味。
隱藏在鬧市里的老街,出口就是高樓大廈,新與舊的分割離得如此接近??煲鞑鸬某弊诮?,在這些老街里居住的人眼中,它只是一條簡簡單單生活的大街小巷,而未來的改造升級又將歷史深處的記憶,重現(xiàn)在老街歷史文化的另一面。這里曾經(jīng)的生活氣息,將是蕓蕓眾生下的時代延續(xù)。
逝水如斯,老街隨著城市的升級而悄然崛起,一條麻石路從歷史的根脈突破出去,一路延伸到文化的舞臺。它的風(fēng)華正茂,匯聚了教堂、戲臺、公館、書社、牌樓、革命、文化、米市,還有異國他鄉(xiāng)人在麻石路上來來往往的背影。在長沙,也許我們找不到還能像潮宗街這般內(nèi)容豐富多彩的老街,讓人讀得有滋有味。當城市文化的窗口紛紛指向潮宗街時,于是,長沙可能真的會萬街朝宗了。
我看見
我看見一道陽光
越過樓頂照耀你的臉
我看見人們對著你笑
人情冷暖 你在笑
天空再暗 你也笑
我看見
我看見一個孩子
低著頭走過我窗前
我看見頭發(fā)悄悄生長
它在生長 她在笑
她在生長 他也笑
我看見
我看見有些人和周圍
融合的很和諧
我看見有些人孤獨的很明顯
除了時間 什么也沒有
除了時間 我什么也不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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