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錫山的西匯別墅

西匯,坐落在河邊村北,距離河邊村十二里,原屬五臺縣建安村。這里南靠紫金山,北向滹沱河,東鄰潭上村,西接瑤池村,三面環(huán)山,高低起伏,占地二百余畝。遠遠望去,如同一個大簸箕,走近一看,山腳下泉水淙淙流出,花香魚躍,自然環(huán)境非常優(yōu)美。

明朝末期我徐氏九世祖鴻鳴公每年秋冬出資在滹沱河上架設臨時木橋,上鋪木條、高粱桿與黃土,以便利車馬行人。夏季洪水時期,雇有水手八人,助人渡河。舊《五臺縣志-徐鴻鳴》載有“后歲屢饑,輒出藏粟活眾,滹沱河水漲,人艱于行。秋冬架木橋,春夏募水手八人送渡,鄉(xiāng)人立碑頌之”等語,可為明證。后來秋冬所架設的臨時木橋,很可能是由我村與對岸東冶鎮(zhèn)合資辦理的。至于那八個水手,都姓楊,是鴻鳴公出資從外鄉(xiāng)雇來的農(nóng)民,他把他們安頓在我村西北2里許臨河的一座孤山東面,撥地若干畝以維持生活。河水漲時,則輪流去河邊值班,護送來往行人平安渡河。

民國初年,大建安村村長徐一經(jīng)(五臺徐氏十九世孫)率領村人在潭上背后的小孤山西頭開山取石時,忽然開出一個水源旺盛的泉眼,于是鑿山筑渠,東渠引水灌溉潭上東部旱地,西渠引水灌溉從小孤山至西面三里遠的西山山底河南大片旱地。三百余年后,該地已發(fā)展為百余戶的村莊,鄉(xiāng)人叫做塘上,因村外有一水源旺盛的水塘之故。此塘之水使村中數(shù)百畝旱地全變成稻良田。村中男人,因住在河邊,水性均好。一直到民國頭幾年,塘上仍屬于大建安村(后改成潭上村)。

錫山有一次偶然到西匯觀光,查看了潭上小孤山至西山之間的地區(qū)后,深感該地“真山真水好地方”,認為將該地區(qū)開辟為避暑山莊,大可享受一番。于是大約在民國十三年(1924年),他開始不惜重金,采取因地制宜、將高就低,分別興建的辦法修建別墅。先就托其內(nèi)弟徐玉峰(拐東喜五臺徐氏二十世孫)、徐士玨(五臺徐氏二十世孫)等經(jīng)營此事。他們先購買了從南面坡地至臨河水地二百余畝,水田主人多不愿賣田,但迫于閻的權勢,不得不忍痛割愛,遂造成了怨聲載道的惡劣影響。隨后開始栽種榆柳、松柏、梨、杏、桃、蘋果等類樹木,開辟花壇,培育奇花異草;修建瓦房、亭臺樓閣;種植水稻、蔬菜。閻又囑其族孫電氣專家閻樹松負責安裝了發(fā)電機。山莊初具規(guī)模之后,取名“西匯”。后來在1931年閻錫山從大連返回后,進一步修建,最后完成了全部工程。

西匯別墅,著名的有七座建筑物。這些建筑物有廟堂式的,有庭院式的,有近代洋式的,也有鄉(xiāng)村茅屋式的,并有大小、長短、寬窄各異的花畦、菜園、魚池、土坡路、石階路。分別叫:“古式樓”、“秀卿樓”、“紫金樓”、“小杭州”、“地下室”、“年齡樹”、“夜明珠”。另還有“鴿樓”、“工程處”、“衛(wèi)兵處”等。風格各異,為上世紀二、三十年代別墅之代表。

“古式樓”,其為一水上建筑,四面環(huán)水,樓的四周圍種有各種松柏花草,樓前假山噴泉,奇花異草,清涼幽靜。樓的四周,圈著雕刻精致的白石欄桿,順著白石臺階而上 行三十余級,即可登上雄偉壯麗的大樓,登樓憑欄,俯視可飽覽勝景,真有飄飄欲仙的感覺。其腳下為一深約丈余、占地約2000米左右的天然水泉,相傳閻相中此地建造別墅,此泉水亦為一因素。夏季清涼誘人,清澈見底,魚兒游來游去,為灌溉、飲用、沐浴之水源;冬季類霧繚繞,水溫如一,溢出之水則自然流入滹沱河中。古式樓東面同一高崗相連,依高崗山勢,呈階梯狀,建有十幾間中歐合壁之窯洞,其全部由石頭而建,門面全部精雕細琢而自成一體。壁厚達一米左右,冬暖夏涼,窯洞的南側順勢挖有一花窯,別墅之花卉冬季均保存于此。

“秀卿樓”,閻錫山幼年喪母,陳秀卿為其繼母,其視閻為己出,呵護有加。閻錫山對這位母親也一直比較孝順。故在西匯景區(qū)將此建筑以其繼母命名曰“秀卿樓”,以示其孝敬。其飛檐翹角,欄桿林立,十棟、二十四柱、三十二脊,樓內(nèi)設有銅鼎、銅臺、銅鶴等精美供賞。專為閻錫山夫人徐竹青到此消遣燃香,拜佛誦經(jīng)所備。閻夫人年年來此,歲歲朝樓拜佛,祈禱神靈。立在臺前遠望,層巖疊峰,拔地而起,高山瀑布,飛珠濺玉,令人心曠神怡。其同小杭州相銜接,魚池中水由龍中吐出后,飛流直下,過橋而流入其樓前荷花畦中。后有詩嘆曰:

桂林山水甲天下,西匯山水勝天堂;

山山水水誰所有?山西全歸閻錫山;

民眾怨勞治山水,未享佳景大遺憾!”

抗戰(zhàn)期間,閻安排其同自己妻兒到大后方四川避戰(zhàn)禍,太原解放前送其同妻兒到上海居住,后隨閻赴臺,于1949年5月29日臺灣病逝。1936年綏遠抗戰(zhàn)時,一向精于計算,愛財如命的閻錫山將其父生前所遺87萬元巨款以其母的名義捐給,作為御侮之用,此舉影響頗大。

“紫金樓”,是西匯別墅區(qū)內(nèi)一座規(guī)模最大、最宏偉之建筑。其為一座中式八角三層樓,位居別墅東側。因登樓觀日出,紫氣東來,金光萬道,春夏一片碧野,秋天金黃滿地,日落時西邊彩霞滿天、風景醉人,同時閻氏別墅背靠一山名曰紫金山故有此名,樓外綠瓷筒瓦,飛檐卷浪,雕梁畫棟,路旁另建一個月門,筑有走廊長條與另一樓相連,呈工字形。樓內(nèi)設有浴室、客廳、餐廳及各式套室,專門招待文官武將,達官貴人。大樓外的一角,另通一座小亭,比大樓高數(shù)丈,建有木式走廊,架空連接。樓內(nèi)明三暗九,變化無窮,閻錫山與如夫人徐蘭森每逢夏季來此避暑,就住在明三暗九的二層樓上。

“小杭州”,在滹沱河邊,從山腳至山頂,盤旋而上,高約二里,崎嶇小道,微草鋪地,如氈似毯,秀麗異常。山頂平坦之處,筑有水池丈余深,內(nèi)制“造產(chǎn)救國”四個大字,浮出水面。池中心建有八角亭,亭柱朱紅,亭懸數(shù)匾。電灌吸水于池中,由石制龍口吐出,如飛龍返淵,騰池在望。雖是人工,巧奪天工,勝似江南風光。池外又一龍口,水從龍口吐出,高達數(shù)丈,順流直下,遠遠聽來,瀑布聲好似雷鳴。閻錫山與馮玉祥登上山頂眺望“八角亭”,自覺得意,隨口詠詩:

“一波直流一波推,波波直流向前追;

數(shù)千英雄順水去,當今英雄又伏起?!?/p>

瀑布穿過山中小橋,泄入山底深澗。山凹深處數(shù)丈,突出巨石,瀑布擊石,激起層層飛沫,晶瑩四濺,如雪飄舞,散而復聚,聚而奔騰澎湃,遠遠望去,仿佛明鏡高懸,又似玉帶白練,順著支渠灌溉于田間。在“小杭州”東側山腰處,筑有十幾眼石制窯洞,呈三階狀排列,洞前均為木制樓閣,洞的前面由石雕而成,洞前地上均有石制花鳥魚蟲而鋪就,整個精雕細琢,別樹一格,均出自能工巧匠之手,其盤旋而上,同“小杭州”相連成為一體。

“地下室”,因溝筑室,四通八達,曲曲彎彎,隱隱約約,時隱時現(xiàn)。洞口雕刻美觀,俗稱“地下室”。室內(nèi)黃土墊地,平平展展,占地面積達數(shù)十畝,種有各色草木花卉。后人猜測此建筑可能由于時處戰(zhàn)亂年代,用于躲避戰(zhàn)火之用。臨近高崗上,建有一座涼亭,名“迎馮亭”,是在中原大戰(zhàn)后以紀念馮玉祥將軍而建造?;蛟S更多是向馮表達歉意、收買人心而已。有道是:“人在室內(nèi)坐,密謀又策劃,車馬室上過,運輸又耕作?!碑?shù)剜l(xiāng)民流傳著順口溜:

“轉過一山又一山,地室洞道轉回環(huán);

西匯別墅誰能到,容我村夫屋半間”。

“年齡樹”,是一片柏樹林。有一年閻錫山在西匯避暑時,正值其五十三虛歲,便令人在紫金山頂栽培柏樹五十三株,并令人從下年起,每年增栽一株,以示其年齡的增長。隨從人員遂把這里叫做“年齡樹”。

“夜明珠”,是閻錫山為增添西匯的光彩,于1932年10月獨資建造的小型發(fā)電廠。供鄰村閻之岳父及時任山西省主席趙戴文等私用。發(fā)電后,西匯別墅更是燈火輝煌,色彩迷人。同時臨近西匯附近河邊、東冶、槐蔭、潭上、西建安等村鎮(zhèn)的富戶商號,從此也都安上了電燈。架到大建安的電線是在后茶窯,徐士玨家和其他十幾家都有了電燈照明,并在徐士玨家裝上了電話。另一條電線架至河對岸的東冶鎮(zhèn)槐蔭,使趙戴文、趙丕廉、趙承綬、楊愛源等人老家也都有了電燈照明,當然主要電線是直通河邊閻錫山府上的。并且解決了五臺窯頭至甲子灣火車站長達二十多華里的高空索道煤炭運輸線路的用電。其已于日本侵略時拆毀,現(xiàn)僅存一煙囪向世人告其歷史。

另有鴿樓:閻之二少爺閻志寬初時喜愛毛驢,后又喜愛養(yǎng)鴿子,西匯的一座樓里吊滿了筐架不住人,成為其喜愛之鳥屋。

工程處:中外著名的山西窄軌鐵路同薄線就出于此工程處,省內(nèi)外工程技術人員多云集于此幫閻氏運籌,其西匯別墅之多處建筑亦由此負責籌建。

衛(wèi)兵處:負責西匯之安全警戒,由其部下第22警衛(wèi)師杜春沂部和憲兵司令李潤發(fā)部負責,此為兵營所在。

其它還有好多亭臺樓閣等古跡,在此不再一一闡述。

別墅四周修建了環(huán)形汽車路。南從河邊,西由濟勝橋均可直達西匯。圍繞西匯和汽車路兩旁,栽種了各種花果樹木,紅花綠葉,十分好看。閻錫山曾寫《西匯登龜山眺景》詩加以贊賞。詩云:

龜山頂上眺西東,沱水云煙和春風。萬柏搖頭爭獻媚,千桃擺枝競賽紅。

東潭西匯雙泉涌,南冰北色兩景隆。造產(chǎn)救國池頂上,迎馮亭前草蓬蓬。

因此,每逢春暖花開季節(jié),附近各村的小學生均要到這里旅游,趕集看戲的四鄉(xiāng)農(nóng)民也要繞過來參觀游覽。為了確保閻府家人的安全,這里專門駐扎了一個警衛(wèi)班。在河邊村到西匯別墅的半路上,還住著五六個憲兵。

西匯別墅建成后,曾一度成為山西、華北乃至全國軍事、經(jīng)濟、文化中心地帶。國民黨的軍政要人如趙戴文、趙承綬(字印甫,五臺人)、王靖國、徐永昌(字次宸,崞縣人)、楊愛源(字星如,五臺人)、周玳、張培梅(字鶴峰,崞縣人)、商震(字啟子,河北人)、孫楚、蘇體仁以及張學良、李宗仁、汪精衛(wèi)等人的代表曾來這里參觀祝賀,或商談要事。尤其在中原大戰(zhàn)(即蔣閻馮大戰(zhàn))前夕,閻錫山以商討反蔣事宜為名約馮玉祥入晉后,將馮玉祥將軍軟禁于西匯別墅,挾馮自重,將馮作為“奇貨可居”的人質(zhì),由閻的部下第22警衛(wèi)師杜春沂部和憲兵司令李潤發(fā)部負責警衛(wèi)。凡大路、小路、交叉口和拐彎處,都不時有便衣巡邏放哨,外人不得靠近進入,同蔣介石計價還價,迫使蔣委任閻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全國陸空軍副總司令。隨后隨著反蔣步伐的加快,反蔣各派紛紛與閻錫山策劃倒蔣,更是來往頻繁。國內(nèi)各派反蔣勢力、大小軍閥都派有代表駐晉,他們住在紫金樓上,欣賞著別墅的風光,如同進入天堂。西匯景區(qū)一時儼然成為一個反蔣中心。中原大戰(zhàn)戰(zhàn)敗后,閻宣布下野,以奉父命“侍疾”為名,回老家躲避風頭。迫于蔣介石重重威逼,于1930年11月29日凌晨6點喬裝打扮成工商業(yè)者,頭銜為“山西富山水利有限責任公司經(jīng)理”,姓名“曲客從”,攜隨從比電報蔣介石的日期提早兩天坐“道濟牌”小轎車,從西匯別墅急弛大同,避居大連,躲過蔣氏的沿途追殺。1931年剛從中原大戰(zhàn)失敗中站起來的閻錫山自感無力與蔣介石爭天下,曾寫信給蔣表示悔意:“錫山治全國而不足,治兩省而有余?!碑敃r最要緊的便是整頓軍隊,扭轉日益惡化的經(jīng)濟,重新積聚實力再作振興的準備,為了消除蔣介石的疑慮,欺騙蔣氏和輿論,表示不與蔣爭天下。他一面縮編和改造軍隊,一面宣稱此后將埋首山西經(jīng)濟建設不再過問國事。為此他提出“造產(chǎn)救國”的口號,作為他重新上臺的施政綱領。同時在“造產(chǎn)救國”的旗幟下,提出了“富兵于農(nóng)”的屯墾實邊計劃。派遣部隊在綏西從事墾植,牟取暴利,進而達到欺騙蔣氏和輿論的效果。在這種背景下,西匯別墅建有一建筑名曰“小杭州”。

閻錫山在這里除了接待軍政要人外,還接待其他人士,商談各種重要問題。如山西煉鋼廠為了解決焦炭問題,計劃到國外訂購煉焦機器設備。閻錫山曾邀請一些有關人士在這里會談,最后達成協(xié)議。據(jù)米祿齋回憶,當時國內(nèi)外的洋商代表紛紛到太原聯(lián)系業(yè)務,并報來單價,附有圖樣說明等等。經(jīng)過一個時期的審查、研究,認為“禮和”、“禪臣”、“孔士”三家德國洋行所報單價接近買方要求。閻錫山為了對這批交易作出最后決定,便親自約請以上三家代表(包括經(jīng)理、專家和翻譯)十余人,前來西匯別墅會談。食宿準備得很好,場面很講究,客人都感到滿意。閻每日分別接待洋行代表,商談有關訂貨、技術等問題。有時由于洋行準備的資料不足,須向太原或上海、天津方面聯(lián)系,閻就讓他們由西匯發(fā)電報或打長途電話,當時的場面好像一個小型交易會。這樣,經(jīng)過五六天洽談,最后與“禮和”洋行簽訂合同,總值約20萬美元(包括“斌記”傭金5%)。閻錫山因此節(jié)省了大量外匯。

西匯別墅由閻錫山的族孫閻樹松工程師擬定全盤計劃,并負責水、電、暖的設計安裝。土木建筑由山西工程處長李其昌負責。由閻福齋審核,按閻錫山的意愿施工。

這樣好的一座西匯別墅,后來怎么樣了呢?

1937年“七七”事變后,閻府的人逃走了。晉察冀邊區(qū)創(chuàng)建后,曾在西匯設立了槍械修理所和手榴彈制造廠。

1938年秋天,日軍進攻邊區(qū)時,西匯別墅被敵機轟炸,灰飛煙滅,變成焦土。不久,敵人把電廠的設備運走,把別墅的房屋拆毀。所留遺址,只有一座電廠的大煙囪和數(shù)十間破爛不堪的窯洞及部分地下室。

解放后,本地人民辛勤勞動,這里開發(fā)成了良田,別墅之土——西匯,已成為傳統(tǒng)的佳話,被淹沒于歷史的記憶長河之中。

本文參考《山西文史資料》、《建安村志》

閻錫山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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