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禹錫的玄都觀:只是看了場桃花,奈何砸我飯碗?

“沉舟側(cè)畔千帆過,病樹前頭萬木春?!?a href='/liuyuxi/' target=_blank>劉禹錫的悲從何來?劉禹錫的玄都觀:只是看了場桃花,奈何砸我飯碗?

當(dāng)劉禹錫偶遇白居易

劉禹錫,字夢得,唐朝文學(xué)家、哲學(xué)家,有“詩豪”之稱,與白居易為至交好友,兩人常常唱和對吟,世稱“劉白”。

唐敬宗寶歷二年(826年),54歲的劉禹錫與同樣是54歲的白居易相遇于揚州。一對好友異地重逢,斗酒吟詩是少不的。酒酣耳熱之際,白居易趁興賦詩一首,以贈劉禹錫,其詩為《醉贈劉二十八使君》:

為我引杯添酒飲,與君把箸擊盤歌。詩稱國手徒為爾,命壓人頭不奈何。舉眼風(fēng)光長寂寞,滿朝官職獨蹉跎。亦知合被才名折,二十三年折太多。

朋友以詩見贈,劉禹錫當(dāng)然不會失禮,隨手回了白居易一首《酬樂天揚州初逢席上見贈》:

巴山楚水凄涼地,二十三年棄置身。懷舊空吟聞笛賦,到鄉(xiāng)翻似爛柯人。沉舟側(cè)畔千帆過,病樹前頭萬木春。今日聽君歌一曲,暫憑杯酒長精神。

白居易、劉禹錫二人的這兩首詩中,都有個“二十三年”,這是個什么梗呢?

劉禹錫與“永貞革新”

原來,這個“二十三年”正與劉禹錫當(dāng)時的人生遭遇有關(guān)。唐朝的第十位皇帝唐順宗李誦即位后,重用曾經(jīng)的太子侍讀王叔文,想甩開膀子大干一番。說起唐順宗李誦,可謂是唐朝很不幸的皇帝,唐德宗李適即位后,年已18歲的皇長子李誦進(jìn)封宣王,隨即被冊立為太子。令李誦尷尬的是,他的皇帝老子挺能活的,64歲才崩逝,李誦在太子位上,一熬就是26年,因而成為唐朝作為儲君時間最長的皇帝。

李誦即位時,已經(jīng)44歲了,他接手的是個爛攤子,他面對的是三大頑疾——宦官專權(quán)、藩鎮(zhèn)割據(jù)及朋黨之爭,這些都是安史之亂留下的后遺癥,前幾代皇帝都無可奈何。身為太子時,李誦就對這些弊端深惡痛絕,所以,一上位,就任用王叔文等人變法,改革的主要內(nèi)容是,加強(qiáng)中央集權(quán),反對藩鎮(zhèn)割據(jù)、反對宦官專權(quán)必,史稱“永貞革新”。這樣的觸犯了宦官和節(jié)度使得利益,這場改革只持續(xù)了100多天就宣告失敗——宦官俱文珍等人發(fā)動政變,順宗李誦遭幽禁,并被迫禪位給皇太子李純。當(dāng)了26年儲君的李誦,貞元二十一年(805年)正月二十六日正式即位,至貞元二十一年(805年)八月四日被宦官趕赴下臺,前后只做了六個月零八天的皇帝,成為唐朝最短命的皇帝之一。

支持革新的皇帝都被拉下馬了,那些參與其事大臣,命運就更悲慘。李誦的“永貞革新”,依靠的是二王——待詔翰林王伾與太子賓客王叔文。原來,李誦為太子時,即有變革新政之志。即位后,他最寵王伾,而與王叔文尤為志同道合,同時,劉禹錫、柳宗元、程異、凌準(zhǔn)、韓泰、韓曄、陳諫以及陸質(zhì)、呂溫、李景儉等,也都與二王相結(jié),最終形成一個以“二王劉柳”為核心的革新派。

李誦下臺后,“二王劉柳”等人也同樣遭到清算。王叔文賜死,王丕被貶后病亡,參與新政的劉禹錫與柳宗元等八人,先是被貶為邊遠(yuǎn)州的刺史,隨即又加貶為邊遠(yuǎn)州的司馬,這就是歷史上著名的“二王八司馬事件”(同時貶為遠(yuǎn)州司馬的共八人,史稱“八司馬”)。

被貶二十三年

劉禹錫的被貶之地是朗州(今湖南常德),他朗州一待就是10年,直到元和九年十二月(815年2月),劉禹錫與柳宗元等人才一起被奉召回京。但是,不幸的是,心直口快的劉禹錫,回京不久就因一首詩再次遭貶,時間為劉禹錫回京的次年三月(816年)。劉禹錫引火上身的那首詩,就是著名的《元和十年自朗州召至京戲贈看花諸君子》(又名《玄都觀桃花》):

紫陌紅塵拂面來,無人不道看花回。玄都觀里桃千樹,盡是劉郎去后栽。

玄都觀在長安城南崇業(yè)坊(今西安南門外),是長安城里的有名道觀。此詩通過游人在玄都觀看花這樣的生活瑣事,含蓄地諷刺了當(dāng)朝新貴。詩的第一、二句寫人們?nèi)バ加^看花的情景,展示出大道上人歡馬叫、川流不息的熱鬧場面,看花回來的人們“無人不道”花的艷麗,呈現(xiàn)出心滿意足的神態(tài);第三、四句表面上寫玄都觀里如此眾多艷麗的桃花,自己10年前在長安的時候還根本沒有,離別長安10年后新栽的桃樹長大開花了,實則是諷刺當(dāng)時權(quán)貴的。

《玄都觀桃花》全詩語涉譏諷,且極辛辣尖刻,因此觸怒了當(dāng)權(quán)者,因而遭貶。這一次比上一次還慘,被貶謫到比朗州更遠(yuǎn)的播州(今貴州遵義)去當(dāng)刺史,幸有裴度、柳宗元諸人幫助,才改貶連州(今廣東連州)刺史。此后,劉禹錫在連州近5年。

此詩借種桃花以諷朝政。栽桃花者道士,栽新貴者執(zhí)政也。自劉郎去后,而新貴滿朝,語涉譏刺,執(zhí)政者見而惡之,因出為連州刺史。(王承治《唐詩評注讀本》)

元和十四年(819年),劉禹錫因母喪才得以離開連州。長慶元年(821年)冬,劉禹錫被任為夔州(今重慶奉節(jié)縣)刺史。長慶四年(824年)夏,調(diào)任和州(今安徽和縣)刺史。寶歷二年(826年),劉禹錫奉調(diào)回洛陽,從初次被貶到此時,前后共歷二十三年。

沉舟側(cè)畔千帆過,病樹前頭萬木春

正是從和州回洛陽途中,劉禹錫與從蘇州返洛陽的白居易在揚州相逢,這才有了前面的一唱一和。白居易的《醉贈劉二十八使君》(劉禹錫在同宗同輩兄弟姊妹之間排行為第二十八,所以稱他為劉二十八)稱贊了劉禹錫的才華,對劉禹錫貶官二十三年的坎坷遭遇,表示了極度不平和無限感慨,抒發(fā)了兩人同病相憐之情,也批判了不珍視甚至戕害人才的統(tǒng)治階層。

劉禹錫的和詩《酬樂天揚州初逢席上見贈》,首先緊承白居易詩《醉贈劉二十八使君》末聯(lián)“亦知合被才名折,二十三年折太多”之句,對自己被貶謫、遭棄置的境遇,表達(dá)了無限辛酸和憤懣不平?!俺林蹅?cè)畔千帆過,病樹前頭萬木春”則一洗傷感低沉情調(diào),盡顯慷慨激昂氣概。詩人以沉舟、病樹自喻,將后起之秀比作千帆和萬木。他告訴自己的好友,自己雖老,行將就木,但是卻看到了后起者之雄姿英發(fā),心情頓時也就明朗起來。失意中的詩人,并沒失志,所以,他才又能滿血復(fù)活。“沉舟側(cè)畔千帆過,病樹前頭萬木春”因成為流傳至今的經(jīng)典名句。

前度劉郎今又來

劉禹錫回到洛陽任職于東都尚書省,次年再返長安,回朝任主客郎中。劉禹錫是個受不得委屈的主,回到長安后,于唐文宗大和二年(828年)再游玄都觀。此時的朝中,已是新人換舊人,當(dāng)年打擊、陷害他的權(quán)貴們已風(fēng)光不再,而“劉郎”卻像只打不死的小強(qiáng),靠邊站了10多年的“胡漢三”又回來了。于是,趁興揮筆寫下了《再游玄都觀》:

百畝庭中半是苔,桃花凈盡菜花開。種桃道士歸何處?前度劉郎今又來。

(圖片來自網(wǎng)絡(lu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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