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金城︱寶應文史一百題;圖︱楊寧光

寶應文史一百題

文:劉金城;圖:楊寧光

第三十一問:射陽是寶應文化的重鎮(zhèn),據(jù)說你也花了不少精力對它研究,請談談這方面研究成果。

答:首先我要談談對于射陽的定位問題。射陽的文化很豐厚,它在古代就有射陽聚和聚古城之稱。它有新石器文化、古邗溝文化、漢文化、荷文化、紅色文化等等。我以為對于射陽來講,最為厚重的還是古邗溝文化。這是因為射陽是邗溝的終點,它是溝通江淮的咽喉之地,而射陽又是當時東南鹽集散重要商埠,為江淮重鎮(zhèn),它最能體現(xiàn)古邗溝文化的特色,因此我將它定位為大運河邗溝古鎮(zhèn)——射陽湖鎮(zhèn)。而這次射陽能入選市旅游局重點打造10個旅游風情小鎮(zhèn),也正是發(fā)展大運河文化帶旅游的需要。

射陽的文化及其價值愈來愈得到社會的認識與承認,今年(2018年)就有兩大項目的投資,一為省投資寶應射陽湖度假區(qū),二為市投資寶應射陽湖風情小鎮(zhèn)。不久將來,射陽就會出現(xiàn)“十里荷花一湖醉,春秋古風大漢情”(這可作為射陽湖鎮(zhèn)旅游廣告詞用)的美好景象。但這與我的期望值還有一定距離,射陽鎮(zhèn)應該進入中國古鎮(zhèn)的行列,我相信,我的期望一定會實現(xiàn),那只不過是遲到的春天。

射陽得名之由來,舊說為“射水之陽”,劉寶楠認為無射水之說,當然射水之陽也就不成立了。到底如何得射陽之名?目前尚無考。馬俊慧先生最近寫了一篇這方面考證文章,可參看。但根據(jù)歷史記載,射陽秦時置縣,漢封國,得名應在秦時,而不會晚于秦。

關于射陽得名由來,射陽湖一帶一直流傳著兩則傳說:

一、后羿射日。天上原有十個太陽,后羿射下九個,其中一個落在現(xiàn)在的射陽。太陽落下時,將大地砸成一個湖,人們稱之為射陽湖,射陽因湖而得名。

二、玉皇大帝派雄雌二羊下界治水,二羊因維護百姓利益,違犯了天條。天兵追捕二羊時,二羊失散了。雌羊累死在現(xiàn)在的射陽。這里的百姓為了紀念它,給它塑造了一座石像。地名改稱石羊,后訛音為射陽。

寶應文化有著東方神秘的色彩,如射陽傳說與真如獻寶,我想這應該是受到楚國屈原浪漫主義的影響。

第三十二問:射陽作為千年古鎮(zhèn),它的建置沿革的情況怎樣?它在歷史上最為著名的“項伯封國”與“陳登治射陽”又是怎么回事?

答:射陽秦始為縣。漢高祖六年,項伯封國,秦惠三年國除為射陽縣。新(王莽)改射陽縣為監(jiān)淮亭。東漢射陽縣,建安五年,廣陵太守治郡射陽城,三國射陽縣廢。晉太康元年,復置射陽縣,太康三年,廣陵太守治淮陰故城,后又治郡射陽城。宋(劉宋)置射陽縣。南齊,射陽縣廢。

從歷史看來,射陽湖鎮(zhèn)的建置是有國、有郡、有縣、直到為鎮(zhèn),它的歷史沉積深厚如此,全國罕見。

項伯封國于射陽,與陳登治射陽,這在歷史上可算是射陽最大的事。

據(jù)中央臺《中國影像方志》編輯講,寶應篇,收入了項伯。

項伯,項羽之季父,名纏,字伯,后漢賜劉姓,稱為劉纏。項伯在鴻門宴中救了劉邦后,又救了劉邦之父劉太公,立下了“定國”“輔王室之功”,于漢高祖六年正月,被封為射陽侯,并立國于射陽。后其子項睢犯罪不嗣,漢惠帝六年除,改為射陽縣。

劉寶楠有《過射陽故城,吊射陽侯劉纏》記其事,詩曰:

陽西控古邗溝,地界江淮一劍收。高祖罷分劉季肉,鴻門早獻大王頭。身輕亡命恩難報,約定婚姻愿未酬。莫道子睢除國恨,當年紀信未封侯。

歷史上除項伯享有侯爵位外,還有魏之郭淮,晉之荀闿?!秾殤獔D經(jīng)》為之立傳。

廣陵郡兩治射陽。首為建安五年,廣陵太守陳登治射陽。

陳登,字元龍,下邳人,舉孝廉。陳登為天下之才。劉表贊之為“陳元龍名重天下”,劉備贊之為“若元龍文武膽志,當求之于古耳,造次難得比也”。陶謙為徐州牧,任為農(nóng)校尉。后從呂布,與父珪合謀離間布與袁術的關系,并由珪建議呂布派他至許昌謁見曹操,因陳呂布之短,勸曹操速加攻滅,曹操任為廣陵太守,令聚眾圖謀呂布。呂布被誅,以功加伏波將軍,后又遷為東城太守,終年三十九歲。廣陵郡原在淮陰,建安五年,孫策將伐登,軍到丹徒,為人刺死,弟孫權為討虜將軍,為抗孫權,登移治射陽,這就是歷史上所謂的陳登治射陽。

三國射陽縣廢,西晉太唐三年廣陵太守某又治射陽。西晉時的廣陵郡,統(tǒng)淮陰、射陽、輿、海陵、廣陵、鹽瀆、淮浦八縣,戶八千八百。

第三十三問:寶應古代有漢唐古邑之謂,也有漢射陽唐寶應之說。漢文化確實是射陽的特色,請為我們介紹介紹。

答:射陽的漢文化主要分三個部分,一是漢射陽故城,二是漢墓群,三是漢人物。射陽作為一個古鎮(zhèn),漢文化不僅這樣豐富,而且這樣完整,系統(tǒng),這在全國實屬罕見。

我們還是先談第一個問題,漢射陽故城。

第一個確定漢射陽故城遺址的位置的是唐章懷太子李賢,他在《臧君注》中說道:“漢射陽故城在今楚州安宜東”。后嚴觀《元和郡縣補志》、閻若璩《潛邱雜記》、焦循《雕菰樓集》、喬萊《歸田集》、劉寶楠《寶應圖經(jīng)》從之。

古射陽城,位于射陽湖之濱,古邗溝之畔,封國治郡,又是古邗溝入淮的控扼之地,東南鹽集散重要商埠,為江淮之重鎮(zhèn),十分繁榮。在江淮,也只有揚州可以與它媲美。

關于漢射陽故城遺址情況,最近寶應博物館進行了考古調(diào)查。具體情況是:

故城遺址,基本為長方形,南北長約1000米,東西寬約五百米。占地面積約0.5平方公里,故城西界至廣陵河,東界至項侯路以東一線。北界至趙家莊北至邗溝南一線,南界至廣陵路南新莊一線。

以廣陵河為界,廣陵河東側為射陽故城遺址,廣陵河西側為漢代大型生活居住遺址。

生活居住遺址:從廣陵河向西至鳳凰河一線,區(qū)域約1平方公里。

第三十四問:射陽漢墓群在全國墓域文化中,也曾盛極一時。它的情況又怎樣呢?

答:射陽漢墓群,位于射陽湖之西,因有數(shù)以千計的墩子,所以歷史上又稱“射陽墩”。劉岳云將它比之于洛陽之北邙,并不夸大。其墓域十分廣闊,約有16平方公里,明有“射陽三千六百墩,不知誰是楚王墳”之說,到了清代,尚有“九里一千墩”,所以俗稱“九里一千墩”漢墓群。

九里一千墩,現(xiàn)在尚能知其名的有狗社墩、烏龜墩、虎墩、金牛墩、旗桿墩、戴墩、八角墩等等,其中以“祭墩、竹墩、奤墩”最為著名。1963年公布的《江蘇省第一批文物保護單位》,此三墩名列其中,1960年尚有大小墩阜八百余座,1998年僅存七十余座,現(xiàn)在大概只有十座左右了。射陽漢墓群妄有虛名,實則了了。據(jù)2018年中央臺《中國影像方志》攝制組告訴我,九里一千墩現(xiàn)在只剩兩墩了。

射陽墩出土的文物非常豐富,“時時得漢器”清代出土的人物就數(shù)以千計,著名的有“古泉一通”(見《寶應名勝記略》),“漢千金鐙”(見嘉慶《揚州志稿》),“雙魚銅洗”(見《廣陵記事》),其中以“射陽漢古門畫像”尤為可貴。解放后,射陽墩又出土數(shù)千件文物,其中以古錢幣與陶器尤多。古錢幣分為四類七鐘153式,四類指秦與漢初的“半兩錢”,武帝以后的“五銖錢”,王莽新朝的“大泉五十”和一枚“大布黃千”。陶器不但數(shù)量多,且造型和紋飾都較為豐富。漢器中較為珍貴的有彩繪鳳紋杯;夔紋青玉璧、龍鳳白玉佩、“淮陵璽印”(一批漢代官印、私印等)。

現(xiàn)寶應博物館館藏中,有從漢墓群中出土的文物六件,被評為國家二級文物,它們是:刻劃水波紋釉陶罐;青釉瓷虎;貼金箔豬形石握(一對);龍鳳紋韘(shè)形玉佩;玉璧。

第三十五問:射陽漢石門畫像是射陽漢墓群出土的最珍貴文物,它的經(jīng)歷像一則傳奇,愿聞其詳。

答:射陽漢石門畫像,為朱彬于乾隆四十八年在射陽鎮(zhèn)西數(shù)里平家莊所發(fā)現(xiàn)。他為此寫了《平家莊石闕記》,記曰:

去寶應城東四十五里,而近,有村名平家莊。歲癸卯,余行徑行至射陽平家莊,度抵射陽尚十余里,遂投宿。土人曰:前數(shù)十步有岡,上有伯夷叔齊墓,盍往游焉?余從之往,見石臥墓上,廣尺許,半埋土中,上有老子、孔子、弟子三行并列,復有伯夷叔齊字。當是墓道石闕。寶應于漢為安宜,屬臨淮。傳志所載,射陽湖在縣志東六十里,與鹽城分界。鹽城西九十里為射陽城,漢末陳登為廣陵太守,治此。是莊為在附郭地,故射陽墩壘壘相望?;蛟魂惪阻澳乖陔p女岡,當即孔璋墓。或曰袁術卒于壽春,邑志有袁術鐵棺在縣志東,豈即袁術墓上物邪?嘗觀洪氏《隸釋隸續(xù)》所載,凡石室、祠堂畫像人物車馬者,不能定為何人之墓也。此石為吾鄉(xiāng)第一舊聞,而蔽于村夫牧豎之耳目,委棄于荒榛蔓草中者,越千百年而始著。天下之放失舊聞,而不得終顯者,可勝道哉!

后石門畫像為寶應知縣吳春濙訪得。墓有二石門,吳春濙所得為其中一石(即孔子見老子),另一石(即伯夷與叔齊)為某縣令沉于水(見阮元《廣陵詩事》。吳春濙原意準備將此石贈于好友錢大昕,但因當年卒于任上,而不能。

此一石于乾隆五十年為江都汪中以錢五千,募人竊歸。汪中得石像十分珍愛,自謂此石為他一生二寶中之一寶(還有一“鼎”),因署其堂為“問禮”(因石像有孔子向老子問禮圖)后在金山文宗閣校書時,又自撰聯(lián)曰:“家有射陽畫像,身典金山秘書?!卞X大昕與汪中亦為學友,他為失去畫像耿耿于懷,戲贈汪中一聯(lián)曰:“學古通周禮,探奇竊漢碑”,汪中樂而收之。

后四十余年,道光七年,邑人朱士端言于中之子喜孫,復以原石送歸于邑(汪中之妻為朱士端姑母,朱士端與汪喜孫為表兄弟),先置之學宮,同年,劉寶楠以為碑文有老子,不宜與孔子同室,乃改置畫川書院講堂的墻壁中。包世臣在碑上題有橫額:‘漢射陽石門畫像’,碑左側有包世臣題名,題名有:涇包世臣,儀征劉文琪、吳廷飏、涇包慎言,江都梅植之同觀。”橫額尚存,流落民間,為私家所藏。

石畫像的出土,在全國引起極大的震動,得到學術界、金石界普遍重視。很多學者如錢大昕、程瑤田、翁方細、洪頤煊、王昶、汪中、江藩、汪喜孫、阮元及邑人劉寶楠、朱彬、朱克生、朱士端、劉岳云等都在他們的著述中有所記載或考證與研究。后由清人張寶元匯集成冊,以《漢射陽石門畫像匯考》之名出版。魯迅也對之十分珍愛,購得畫像拓片,并贊其“氣魄深沉雄大”“圖案美妙絕倫”。我以為此石像取得了三個第一:第一次出現(xiàn)孔子問禮圖;第一次引起學術界、金石界極大轟動;第一次為一文物匯考出集。

射陽漢石門畫像抗日戰(zhàn)爭期間為日寇劫走。1948年8月18日,民國寶應縣政府為此曾致“行政院秘書處請查復江蘇省被劫古物寶應縣漢射陽石門畫像等被日本軍隊劫掠詳情公函”一則。民國三十八年三月二十三日,行政院秘書處“關于‘江蘇省被劫古物寶應縣漢石門畫像等被劫詳情’奉諭函請查復”文說:

準外交部代電,以關于江蘇省被劫古物寶應縣漢射陽石門畫像等歸還案。據(jù)駐日代表團續(xù)轉盟總復函,略以“該案為徹底查究起見,擬請將被劫詳情,如被劫地點、日軍部隊姓名及單位、被劫日期以及有關標志等見知,俾憑續(xù)辦”等語。相應抄附盟總原函,電請查照辦理,等由過處,經(jīng)陳奉院長,諭:“分交教育部及江蘇省政府查復”等因,相應抄同原件,函請查照辦理,見復為荷。

此后,此案不了了之,石門畫像亦無著落?,F(xiàn)僅存畫像拓片存南京博物院與寶應博物館,1994年被定為國家珍貴文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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