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洛哥之行

一，初到馬拉喀什
混沌緊張地度過兩個周的考試周，整個人是高度緊張，肚皮不能松弛呼吸的狀態(tài)，結(jié)束后匆匆收理行裝奔赴馬拉喀什。這一來一去倒不像是度假，而是奔命。腳站在馬拉喀什機場，心還在攝像攝影課的考場。正在顛三倒四的時候，發(fā)現(xiàn)等了許久的傳送帶依然沒吐出我們的行李，才意識到似乎不對。

到了行李辦公室，已經(jīng)有母親帶著小女孩在里面和官員商談著，似乎也是行李丟了。Lucas相當(dāng)沮喪，似乎在壓抑怒火。我也踟躇著，并未遇見過這種情況，也不知會如何處理。

輪到我們之后，官員深色皮膚大眼睛，粗著手指關(guān)節(jié)幫我們在老舊的鍵盤上輸入航班信息。

“你們回去等通知?！?br>
我們一開始不明白。

“如果行李找到了，會通知你們?！?br>
“可我們明天一早就要離開馬拉喀什了?！?br>
官員表示愛莫能助，我們只好離開。

出了機場，就看見導(dǎo)游舉著小牌子，導(dǎo)游是個嬌小圓臉的年輕女孩，短發(fā)球鞋，一雙細(xì)長的眼睛平和地看著我們，仿佛我們的遲到并不是嚴(yán)重事故。詢問我們丟失行李的的原委之后，她掏出手機記下我們的航班信息，然后表示聯(lián)系本地朋友，萬一行李發(fā)現(xiàn)地晚，可以幫我們代寄?！暗琴M用你們自己出?！边@一點我和Lucas當(dāng)然無異議，但聯(lián)想到這么多波折心中難免懊喪。

此番再走在人群中，忽然不知怎么的，結(jié)合著之前的道聽途說，摩洛哥在心中的形象變得似乎陰險起來。行李十有八九被人偷去，這里滿大家都是處心積慮騙錢財?shù)男∝?，所有司機都獅子大開口，餐館都有不可告人的勾當(dāng)……所有的形象一下子延伸在我腦海里。這里真不是個好相處的地界。

這印象一直延續(xù)在我腦海中，以至于下車吃飯的時候，內(nèi)心的警戒線拉到了最高。

按照我們的小癖好，團餐自然是不喜歡的，要去尋找當(dāng)?shù)厝顺允?。等大部隊進(jìn)入網(wǎng)紅餐廳，我們就撤出來。

這時候正是艷陽高照，街道里賣石榴汁的小販，賣仙人掌果的小販，紅紅綠綠的果實碼的整整齊齊。一聲哨響，所有小販推著車子涌入小街道。仿佛是城管來了。這景象我在北京的時候也見過一次。不過摩洛哥的小販們更加鎮(zhèn)定，且退且看，危機一旦解除，又很快的回歸原位，照舊吆喝自己的小生意。

我們所在的街道不是旅游景區(qū)，到是有兩三家小餐廳散落在小街道上，想著初來乍到不能離大部隊太遠(yuǎn)，于是就在網(wǎng)紅餐廳對面的小飯館落座。小飯館外面的爐子上燉著一排磚紅色的塔吉鍋，小師傅面前擺著奶酪，橄欖醬，茄子醬，自顧自地?fù){著薄餅，后面的大玻璃柜里，分門別類擺放著肉串，大師傅在玻璃柜后面，手邊擺著一大盆切好的羊肝，右手舉著簽子，把紅白相間的碎塊一個一個串好。

我心中暗生疑病，覺得那大手油膩不干凈，又覺得店主似乎過分熱情。

一來不了解衛(wèi)生情況，只看見很多當(dāng)?shù)厝嗽诖颂庯嬍常坪跎型?。而? ??了解物價是否合理，畢竟是初來乍到。

“塔吉鍋要吃嗎？有蔬菜的，有雞肉的?！?br>
“雞肉的多少錢。”

“三十?！?br>
“便宜點！”

“不能，已經(jīng)很低?！?br>
Lucas這是看中了大師傅手里的羊肝，大師傅一張手，五塊錢一串。嫌貴，開始討價還價，大師傅一臉嚴(yán)肅，這東西本來就貴，不能降價。我們倆固執(zhí)地討價還價，喋喋不休。

最終沒有要羊肝，而是點了雞肉塔吉鍋。

坐進(jìn)小店里，很多人坐著一杯茶就著一塊餅。也有老年婦人圍著頭巾細(xì)嚼慢咽。小伙計張著手，兩臂之間夾著整整齊齊一排餅，一線天似地走回后廚，往大玻璃箱內(nèi)一放，箱內(nèi)的餅一下子就多了起來。

收錢的小哥還特意過來擺了餐紙，叉子還有花紋的玻璃盤。薄荷茶也不同于其他食客那樣棕色的一杯，而是添加很多鮮綠的薄荷葉，顯得滿滿一杯。這樣殷勤，顯得我們桌有些刺眼。我心中忐忑，這樣地?zé)崆?，待會兒豈不是要獅子大開口。

塔吉鍋是本地特色，一掀開，熱氣白呼呼地冒出來，蘿卜筍瓜切長條，籠火堆一樣聚在一起，撥開蔬菜，雞肉塊就露了出來。聽說塔吉鍋利用斜長的鍋蓋收集食物的汁水，在制作過程中不需要添加任何水分就可以做出原汁原味的美食。
一入口才詫異，居然很清淡，不是想象中的濃烈刺激異域風(fēng)情。蘿卜和筍瓜在長時間的燉煮中早就沒了脾氣，軟嫩多汁。雞肉也已經(jīng)在蘿卜汁與瓜汁的浸潤下顯得低眉順目。小伙計送來了餅和橄欖醬佐餐。掰著餅，蘸著湯汁，頗為落胃。薄荷茶早有耳聞，熬煮地很濃，多加了糖，味甜微苦，有薄荷的涼意。此處的食客不論是講究地點著餡餅塔吉鍋，還是隨意地用烤餅飽腹，人手一杯薄荷茶是標(biāo)配。可見薄荷茶是茶中君子，不論貴賤，一視同仁。

吃了飯結(jié)賬，一共是三十四塊。

本地貨幣是迪拉姆，跟歐元比例一比十，大約就是比人民幣便宜一點。三十四迪拉姆大約就是三十多一點人民幣。二人酒飽飯足，這價格并不過分。

心中詫異，頓時羞慚起來。原來是樸實的小店，殷勤待客，并未趁著游客就胡亂叫價，Lucas想必與我同感，于是提示我給一些小費。我心中快意，于是趁著老板找回的硬幣中拿出一塊沉甸甸的放回老板的大手中，老板微微一笑，點頭致意。

出了店，Lucas才錘頭頓足。

“你給了他多少錢呀？小費一兩塊就夠了?！?br>
“我是只給了一塊錢呀?！?br>
“你給的是一塊硬幣，那硬幣上寫著五呢，五塊錢！“

我這才把一堆硬幣找出來托在手上，銀灰色的錢幣大小近乎相同，分辨著看，確實有的寫著一，有的寫著二，這才想起來錢幣上的價值是不同的。
吃完飯，我們就隨著大巴車開始游覽，街道上種的綠樹上都墜著黃彤彤的橘子。想來是此地的特產(chǎn)。后來在別處，導(dǎo)游也從樹上摘下橘子直接分給我們，雖然個頭不大，但是酸甜多汁。

巴伊亞王宮空有庭院，植物兀自生長，卻是人去樓空。雕梁畫棟之間，既? ?有一件家具，也沒有一幅字畫，只能想象,多年以前，炎熱天氣的午后，碧綠芭蕉與鮮紅石榴之下，女人們在悶熱的天氣里昏昏欲睡。

王宮繞到背后，有一片開闊庭院，一排排石柱在烈日下勾出清涼的陰影。噴泉都干涸著，仿佛不愿意特地醒來看游人。

有一個女孩子穿著明黃的長裙，配著亮藍(lán)色的長長紗巾，包著頭發(fā)。她的男伴在一邊舉著巨大的相機幫她拍著各種照片。四顧之下，各國的青年女孩長發(fā)飄飄，有好幾個年輕漂亮的女孩都穿著各色長裙在這里拍照。想來摩洛哥是一個很適宜拍照的國家，有這樣長長的走廊，雕花的石膏墻，馬賽克的瓷磚，藍(lán)色的，綠色的，異域風(fēng)情便是如此。

?

二，德吉瑪廣場
導(dǎo)游在把我們放在德吉瑪廣場之前提醒我們，廣場后面的小巷子錯綜復(fù)雜，不要深入。

我們下了車，迎面是一群大排檔正在鋪座位搭棚子。有很多圍著紗巾的婦人用灌了海娜粉的畫筆為游客的手上畫繁復(fù)的花紋。還有耍猴人懶懶坐在小板凳上，任由手里拴住的小猴子跑來跑去。Lucas繞到耍猴人身后，發(fā)現(xiàn)幾個壘在一起的木箱縫隙上爬著一只棕色的小手，透過縫隙只看見小猴子的眼睛滴溜溜轉(zhuǎn)動，頓時覺得可憐，拉著lucas走開。

我們迎著廣場往里走，賣長袍和鞋子的小店，掛滿了各色的商品，所有的鞋子鞋頭都是尖尖的，五顏六色的尖尖，皮的，繡花的，珠片的。廣場很大，但是攤販們自然而然的劃分出各自領(lǐng)地，香料，廚具，手工織物，當(dāng)?shù)氐膱怨秃捅『?a href='/techan/18558' target=_blank>茶葉，彼此涇渭分明又融為一體，生機勃勃。

走著走著，忽然發(fā)現(xiàn)迷失了方向感。自以為沿著出路走，卻走到了一個露天的市場，菜販們已經(jīng)收攤，露出空曠地面，瘦小的母貓?zhí)蝮轮邮菪〉呢堊?，依偎在木質(zhì)的架子上面。放學(xué)的孩子拉著母親的手，指著老人販賣一塊塊粉紅色糕點的玻璃箱子，露出羞澀笑容。有西方人三三兩兩坐在露天茶歇，空余座位上三三兩兩盤著熟睡的貓，有新的客人入座時，會特地繞開這些沉睡的熟客，但貓警覺，多半會在人靠近之前弓著背旋著尾巴跳下座位，待一切重歸平靜之后，在另覓僻靜坐墊重溫好夢。

此處想必西方人多一些，所以薄荷茶價格相較午飯的街道貴了一倍，二十迪拉姆一壺。Lucas喜愛那銀色茶壺，覺得精美，想要端詳之時，卻被燙了拇指。

眼看集合時間就要到了，我們這才慌忙起身尋找出路。

時間一分一秒路過，谷歌地圖卻心不在焉起來，提示的路線云里霧里，沒辦法，我們只好憑借感覺。

Lucas拉著我匆匆而行，穿越一個狹小擁擠的集市，沿途的小鋪面撲面而來，閃閃發(fā)亮的甜食上蜜蜂成群飛舞，藥鋪香料旁邊的小籠子里關(guān)著刺猬蜥蜴，熱情的店主碰出薄荷茶碎末到我的手心，大盆大盆的水里泡著不知是活物還是死物的黑色小東西……眼花繚亂，夾著旅途疲憊，一切所感所觸都讓人感覺心驚肉跳。

好不容易走出集市，一時間夕陽斜照，鋪滿廣場，夜市的攤位才剛剛開始鋪開長凳? ?

大街上馬車成群結(jié)隊，游人都剛開始往不眠廣場涌去。

集合之后，一個本地老人拿著民族服飾像我們推銷，無人回應(yīng)。這時他指著我敞開的挎包，兩只手做合上的動作，提醒我注意安全?？粗|(zhì)樸的笑容，我心生感激，不斷致謝。又生出慚愧心，對他人抱憐憫之心時，他人卻報以善意，憐憫又有什么意義呢，在善良面前，它只是一種弱小的心態(tài)罷了。

當(dāng)晚想到行李不在身邊，于是購買換洗衣物，買了很多當(dāng)?shù)氐?a href='/fuzhuang/' target=_blank>服裝。尤其喜愛綿軟的布料制成的黑灰色暗條紋長衫，lucas穿上之后，眉眼銳利，頗有異域王子的風(fēng)情，只不過當(dāng)他的面，我不愿這樣告訴他。
艱難的第一天結(jié)束，第二天剛起床，手機顯示兩條未讀信息，打開一開，果然是機場發(fā)來，行李找到，去?。?br>
路上打出租車，與司機討價還價頗為艱難，要價150，哆哆嗦嗦還到70，滿以為司機先生一路上會多加怨懟，沒想到他還很開心地向我們建議，要去看沙漠，很美。從機場回來，太陽才剛剛升起，路上行人多了起來。司機指著前面騎著摩托車的小販，快樂地對我們說，“看，魚！”果然，小販背后的箱子里滿滿裝著銀色的小魚。忽然之間，一些難以形狀的東西在空氣中彌漫，也許是陽光的作用，也許是年輕的司機快樂的聲音，也許是失而復(fù)得的行李箱子，一切的一切都使人變得松弛而愉悅起來。

目之所及的城市，是一棟棟房屋，雖然有笨重的形式，現(xiàn)代的結(jié)構(gòu)，但卻依然透露出傳統(tǒng)的形狀優(yōu)美的窗戶輪廓，有當(dāng)?shù)厝讼矏鄣呢堅谄溟g奔走跳躍。古老的樹枝滿是灰塵，樹蔭下推著販賣舊物的老人安靜地讀著手里的報紙。

喧囂的游客擠滿餐廳，街道上販賣石榴的小販安靜等待客人的召喚。所有事物，既有來路也有去路，形態(tài)和軌跡分明而堅固，是一套延續(xù)的生存哲學(xué)。

而后到了沙漠，則又是完全不同的光景了。
三，沙漠

去沙漠不容易，雖然人已經(jīng)在非洲，但從馬拉喀什一路到沙漠，我們開車盤盤轉(zhuǎn)轉(zhuǎn)了五六個小時，頗為辛苦。
沿途經(jīng)過了清涼峽谷，柏柏爾人的避暑之地，荒漠綠洲，被大片椰棗樹覆蓋，峽谷之下涼風(fēng)陣陣，有清澈溪水流過。雖然是干燥的環(huán)境，但當(dāng)?shù)厝俗杂幸惶讘?yīng)對策略，顯示出生活的情趣。午休吃飯的時候，店家規(guī)模宏大，后院養(yǎng)著孔雀和烏龜，是富足的標(biāo)志。

飯后重新踏上旅途，坐在汽車上，放眼望去，入目是堅硬的黃色荒原，時不時從眼前掠過大片的仙人掌叢，陽光冰冷雪白，更有一重迫人的威力。天空是永恒的藍(lán)，配著紅色磚墻，溫暖干燥。說起來頗為詭異，我在去往沙漠的途中，聽的書是林奕含的《房思琪的初戀樂園》。明明是粗獷遼闊的景物，卻不自覺聽著這種細(xì)膩至骨髓的小說，明快與沉郁強烈對比，竟有了一種莫名的和諧。天高云闊的自然界下面，聽著來自文明社會的陰暗人性，生出一種無悲無喜的心境，仿佛對世間的美好與丑惡都不再能夠評判，只能看著天地遼闊，生命無休無止。

到了沙漠附近的時候，地貌已經(jīng)發(fā)生又一輪變化，平原遼闊，地面是堅硬砂石路，不時會看到三四個石頭疊成一柱,無聲提示此處曾有人來過，也許發(fā)過呆，百無聊賴。

此地特產(chǎn)化石和水晶，也從小販?zhǔn)种匈I到小小的紫水晶礦石。

也許千百年前這里是海底，陸地生物根本無法想象這里的形態(tài)。而如今卻是沙漠，曾經(jīng)的魚群如今都消亡，唯有化石證明它們的存在。自然地創(chuàng)造力遠(yuǎn)遠(yuǎn)大于人類的想象力，讓人心生敬畏。

到達(dá)沙漠的時候，四驅(qū)車隊帶著我們奔馳在沙漠邊緣，揚起長長的煙塵。司機放著沙漠的音樂，女聲蒼老高亢卻又如孩童般單純，激越之處令人動容?；貋碇笤傧雽ふ疫@些音樂，卻毫無線索，只能回想。

真正進(jìn)入沙漠，仿佛走入曾經(jīng)無數(shù)次看到的沙漠畫面：金黃的沙，藍(lán)色的天。起伏連綿的曲線。

黃沙漫漫，卻并不顯得蕭殺。金黃的沙群帶著一種天然的威嚴(yán)與優(yōu)美，捧起一把細(xì)細(xì)觀看，沙粒均勻晶瑩，細(xì)膩多彩。這與人類破壞自然所形成的荒漠是不同質(zhì)地，撒哈拉的黃沙是自然形成的，無可爭辯地享受著大自然賦予的天然之美。順著沙漠表面看去，一串串腳印暗示這里的生機，也許是小鳥，也許是兔子，更多是駱駝隊錯綜復(fù)雜的腳印。種種腳印，顯得沙漠格外熱鬧。

太陽還懸掛在半空中。
我們已經(jīng)開始選擇各自的駱駝準(zhǔn)備發(fā)沙漠更深處進(jìn)發(fā)。

走近看才發(fā)現(xiàn)駱駝確乎是龐然大物。三只為一列，首尾相連，嘴唇上被粗繩子拴住，單峰的背上束縛著厚厚的坐墊，還配有鐵質(zhì)的扶手桿。駱駝是棕黃色的，又些更深，有些更淺，也有看見白色駱駝。大家紛紛選擇駱駝的時候，駱駝也在選人，有的駱駝不愿意駝人，張大嘴巴發(fā)出嚎叫，露出舌頭上嚼剩的草渣。柏柏爾人向?qū)Ы忉屩?，有些駱駝年輕，還不愿意被人馴服。

我不敢靠近那些發(fā)怒的駱駝，生怕會被半路上摔下來。于是小心翼翼靠近一個安靜臥在那里的駱駝，一個一個撫摸它們頭頂粗糙的絨毛，小心討好。三只都撫摸一圈，才試探著爬上其中一只的背上。

在向?qū)У倪汉嚷暲?，駱駝豁然起立，一下子在劇烈的動蕩中，拔地而起兩米多高的距離，嚇得我俯身抱緊拉桿，一動不敢動。

跟想象中悠閑騎行不同，駱駝實際上行進(jìn)時是一腳淺一腳深，顛簸的很。

后來摸索到它顛簸的規(guī)律，配合著身體晃動，方才好受一點，期間不忘一直撫摸討好這只大駱駝，大獻(xiàn)殷勤。免得它感覺委屈。

沙漠的日落，怎么說呢，完全顧著拍照去了，完全沒有察覺太陽是如何沉下去的。只有兩個柏柏爾人向?qū)ё谝黄穑舶察o靜聊天看著遠(yuǎn)處。等我拍完照，回頭看時，太陽已經(jīng)變成了淺白色的陰影沉入了云層之中。
夜晚在沙漠中的酒店休息。正好是圣誕夜，大家聚在一起吃水果，塔吉鍋，有人特地開了紅酒，有人拿出了肉桂蛋糕。服務(wù)生穿著當(dāng)?shù)氐呐圩?，圍著頭巾，在大廳里穿梭。沙漠的別墅是土丘一樣的房子，小小的窗戶，厚厚的墻壁，入門的地方有噴泉，回廊里種著綠色植物，開著紅色花朵。庭院中間有游泳池，空蕩蕩的一排躺椅。
夜晚的沙漠，天空格外晴朗，銀河，星云，遠(yuǎn)遠(yuǎn)垂掛在天邊的月亮。

深夜在浴室里淋浴

。自從進(jìn)入沙漠之后，覺得洗淋浴是一件很浪費的事情，連水都不敢開太大。匆匆洗完澡，鉆進(jìn)硬硬的被子里 睡覺。四周一片寂靜。
第二天，我們?nèi)チ怂{(lán)色的小鎮(zhèn)沙萬舍夫。小鎮(zhèn) 藍(lán)色的墻壁是凹凸不平的，藍(lán)色深深淺淺，有一種天真笨拙的氣質(zhì)。路邊的小商店也賣得有各種顏料粉末，裝在各種形狀的容器里面。我買了當(dāng)?shù)刈顫獾乃{(lán)色，和干玫瑰的粉色。顏料粉末小包小包裝在透明小袋子里面，拿回家和水混合之后涂在畫布上，水分蒸發(fā)后，畫面是純凈勻稱的寶藍(lán)色，沒有礦物油，所以不論過了多久，用手去摸油畫布都能摸到一手的顏料粉末。
小鎮(zhèn)入口處開著一家中餐館，老板年輕而瘦，很健談。路過有穿著繁復(fù)的老人帶著高高的帽子，手里拿著手鼓，興奮地一邊搖，一邊走入游人之中，用眼神看向大家，但沒有人回應(yīng)他的眼神，他只能繼續(xù)搖著鼓，往遠(yuǎn)處的游人走去。

晚上，暮色四合，站在半山的庭院里，山腳下一片燈火，宣禮塔的吟唱聲傳來，四面八方延伸出低低的吟誦。

酒店大堂里，新砍來的松枝正在壁爐里燃燒，填爐子的人看我有興致，從松枝上掰下來一段帶著松果的短枝給我。如今這段樹枝正躺在我書房里，和安納西山上拾到的樹枝放在一起。

Lucas最常說的一句話是，“他們是有信仰的人，不會做壞事?！斑@一路走來，所見到的人，他們的淳樸，詭計，熱情，矜持，所有種種，都是一種，怎么說呢，非大都市化的天真。在古城里，坐在自己門口雕著木雕的大叔，臉上有持久的笑意，從他手里買木雕，稱贊他是藝術(shù)家，他笑的很燦爛。從路邊的小販?zhǔn)掷镔I手鐲，認(rèn)真看著他們的水晶項鏈，他們會頑強地挽留你。放學(xué)回家的小孩，成群結(jié)隊走在一起，用英語問我們從哪里來。午休的伐木工人向我們展示，如何用電鋸把木頭鋸成小塊，而當(dāng)我們給他小費時，他卻有些羞澀地想要拒絕。
馱著水泥石灰在窄巷子里的馬，在清真寺門口站崗無法為自己趕蒼蠅的馬，在大街上成雙成對拉著馬車的馬，四處游蕩的瘦小流浪貓，沙漠里的駱駝，都是摩洛哥的組成部分。而且這些組成部分也在隨著陌生人不斷涌入而不斷發(fā)生著微小的變化。
從卡薩布蘭卡眺望大西洋，水汽茫茫。最后離開的時候，去了大商場吃了惦記很久的couscous。這里只有星期五有賣，所以很難遇到。在fnac詢問店員哪里可以吃到couscous的時候，他說“如果可以，我想帶你們?nèi)ノ壹依锍裕上乙ぷ?。你們上二樓吧，左拐盡頭就有餐廳了?！?br>到機場的時候，正是下午，宣禮塔如約開始播出吟唱的聲音。在這聲音里，我們最后看了一眼外面的街道，走進(jìn)了機場。
四，后記

我不是一個定期會出去旅游的人。也許是天性懶散，感官又很麻木，覺得出行是煩惱大于享受的。但lucas不同，他會享受旅行，也會不厭其煩地執(zhí)行每一個細(xì)節(jié)。錢鐘書先生曾經(jīng)說過，想要知道這個人適不適合共度一生，只要和他去長途旅行一次就知道了。路途之中會遇到所有事情，驚喜，驚險，懊喪，擔(dān)憂，更多的是冗長的細(xì)節(jié)和沉悶的路途。承受這一切，然后才會看到那些日出，日落，燈火和銀河。沒有突如其來的美麗，一切都是尋尋覓覓之后，命運呈上的獎賞。

對此，我心懷? ??激。謝謝有這樣一個人，從規(guī)劃行程地圖開始，用彩色的筆畫出一條一條不同的線路，不厭其煩地告訴我，從哪里走到哪里，會看到什么樣的風(fēng)景，謝謝有這樣一個人，在我不斷想要放棄的時候，拉著我，告訴我世界很大，還有很多值得看的東西，不可以輕易放棄。

這個世界是如此的美，在有了愛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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