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袖在濮陽（四）
回憶鄧小平政委在單拐
1944年9月，鄧小平等首長住在清豐縣單拐村地主陳學修家里。那時，我給陳學修家當雇工。陳家大門朝西，是進三的大院，進了大門，是個坐北朝南的三合樓獨院，由掌柜的住著；接連向東，又有南、北兩個院子，首長住在北院，我住在南院，三院相通。住下三五天以后，首長和警衛(wèi)員對我有所了解，有時還和我一起拉家常。
當時，我是清豐縣東南十八莊(村)聯(lián)防雇工主席。共產(chǎn)黨的領導機關、部隊(中共平原分局和冀魯豫軍區(qū)司令部)駐在這里，我心里很高興。有一天，一個名叫田志書的青年戰(zhàn)士和我閑拉(聊)，我問他咱院住的究竟是哪位首長啊?田同志說：是鄧小平政委。后來，才知道田志書就是鄧政委的警衛(wèi)員，還有個通訊員叫劉盟。鄧政委住在北樓東兩間，西兩間住的是通訊員小劉。
宋任窮司令員住在東胡同陳永修家里。民運部長柴保忠、組織部長郭英住在陳月修家里。無線電臺安在陳喜春家里，負責這項工作的是位女同志，叫孫敏過了十多天，鄧政委叫我到他那里去。我到了鄧政委的住室時，屋里已經(jīng)坐滿了人。鄧政委熱情地介紹，這是栗明山同志。接著，鄧政委又向我介紹民運部長柴保忠、組織部長郭英等軍隊干部。最后，柴保忠、郭英二位部長補充說：“這是咱們的鄧政委。”相互介紹后，柴保忠部長首先問我，房東陳學修的家庭成員情況，我匯報前，郭英部長解釋說：“為什么要了解一些房東的情況呢?因為咱們的主要首長住在這里，弄清情況，是為了首長的安全，以防意外；同時，也便于開展工作；栗明山同志，你先介紹一下吧?！蔽胰鐚嵉叵蚴组L作了匯報：“我住的這家地主共有六口人，老掌柜(房東陳學修父親)的是個武秀才，現(xiàn)在78歲，吃飯不問事；少掌柜陳學修40多歲，好吃好喝吸大煙，流水脾氣，不急不躁，不惡霸，跟官方?jīng)]有什么聯(lián)系。少掌柜的老婆是個農村婦女，她娘家弟弟叫張克成，是咱們的武委會主任。這家人對外沒啥事。”我還說：“房東陳學修的近門侄子叫陳喜保，他家有70多畝地，只有母子二人，雇了個長工，一個做飯的。這家在村里不惹是生非，有時還有人欺負他們?！蔽矣终J真地介紹了東胡同的情況，那幾家比陳學修家復雜些：“東胡同里有三個國民黨員。一家地主，兩家富農……”
匯報后，鄧政委說：“你說的情況很重要。以前對你們不太了解，有些控制。今后，有事可以直接找柴保忠部長，他是搞民運工作的。你們是雇工、是貧農，是革命的依靠力量。咱們是一家人，有事多聯(lián)系?！编囌v完后，已到吃晚飯的時候了。他讓通訊員劉盟端來了飯菜，記得有三個菜：大蝦仁、竹筍和瓜菜，還有饅頭、大米湯。鄧政委說：“菜不好。竹筍、蝦仁是從山區(qū)帶來的，瓜菜是你們本地的。一家人，不搞特殊招待，別客氣。來，大家吃飯吧!”
有一天，鄧政委和我在院子里促膝相談。鄧政委問我：“你家住哪里?家中有幾口人，幾畝地?”我說：“我家是栗留固的，父親已去世了，剩下我和母親。家中一壟地也沒有?！?/p>
鄧政委又問：“你一年多少工資，顧得住嗎?”
我說：“顧不住。一年只有29塊錢，只夠母親半年吃的，還得討飯糊口?！?/p>
鄧政委啟發(fā)我，鼓勵我說：“不夠，就得要求增加工資，要和地主斗!”
“搞過一次增資斗爭，失敗了。”我接著向他說明了失敗的原因，“你要求增加工資。地主就不用你。有的長工還搞明增暗退。像這村的長工李雙林，白天開會增加工資，夜里地主陳慶倉找他，一聽好話，又把增加的工錢退給了人家?！蔽覛鈶嵉卣f：“我們雇工會，想開除他哩!”
鄧政委以親切的語氣教導我說：“開除，那不行。像李雙林這樣的長工，是屬于沒有覺悟起來。對這樣的人，要進行思想教育，提高他們的思想覺悟，只有教育、團結、爭取他們，而絕不能排斥他們。開除，會使我們失掉一個階級弟兄……鄧政委接著講了對地主斗爭的方法和策略。他說：“他們不用你們。你們要組織起來，他不用這個(人)得用那個(人)，十八莊都聯(lián)合起來，全區(qū)、全縣的長工都聯(lián)合起來，不增加工資，長工們都不干，他們就沒有辦法了。地主有那么多地，總得廂長工干活嘛。工錢多少，不能讓地主自己當家，長工們也得當家。你是雇工主席嘛，要發(fā)動大家，組織起來，開展增加工資的斗爭，肯定能取得勝利。將來還要搞土改，把地主的地分給貧雇農，耕者有其田，要徹底翻身做主人。今天搞增資斗爭和減租減息，是為今后土改打基礎的。”鄧政委的親切談話，使我思想上存在的許多疑難問題得到了答案，堅定了斗爭的決心，我感到渾身都是力量。
1945年農歷正月初一，家家鞭炮齊鳴，大街小巷的燈籠照得全村通亮，人們沉浸在春節(jié)節(jié)日的快樂與幸福之中。“每逢佳節(jié)倍思親"，兒童團團長陳福卿、陳傳章和姊妹團團長陳春芝帶領兒童團員、姊妹團員三四十人，在大街正中石馬臺前集合，到鄧政委那里去拜年。他們排著整齊的隊伍，唱著歌曲：“解放區(qū)的天是明朗的天，解放區(qū)的人民好喜歡......”
來到鄧政委的住院，擠得滿滿的。當鄧政委從屋里走出來時，大家一齊躬身施禮。兒童團長陳福卿高興地說：“我們給鄧政委拜年來了，恭祝鄧政委新年好!”鄧政委笑容滿面，向大家揮手致意，并連聲說道：“謝謝你們，謝謝你們，祝大家新年好!”還講了幾句鼓勵青少年的話，然后讓勤務員拿出許多花生、糖果給大家吃。當孩子們歡天喜地走出大門時，鄧政委又揮手致意，表示熱烈歡送。
1945年春節(jié)剛過，鄧小平因工作需要(和其夫人卓琳等)離開單拐村到尚和二區(qū)的李家樓村(今屬濮陽市區(qū)孟軻鄉(xiāng))李志訓、肖風先家住了一個多月，在東干城村(今屬市區(qū)孟軻鄉(xiāng))天主教堂組織召開了晉冀魯豫邊區(qū)參議大會，部署工作。之后，鄧小平又返回清豐單拐村居住。
鄧政委平易近人，和藹可親。他不斷到大街上、田地里走走。記得有一天，他帶著三四個同志來到東地里。見到村長陳成修正在犁地，他就帶頭拉起犁子來。事后，群眾知道了，無不稱贊。貧農陳秋柱說：“當大官的還給群眾拉犁子，真是軍民一家!古來少有?！?/p>
1945年8月15日，日本宣布無條件投降。有一天，鄧政委將我和陳成修、陳希春、陳慶行叫去，滿懷勝利的喜悅告訴我們：“日本鬼子已經(jīng)被我們打得無條件投降了。這是全國人民的偉大勝利，要組織單拐周圍村莊的群眾開會慶祝。在會上，雇工代表栗明山發(fā)言，農
民代表陳慶行發(fā)言，婦女代表由你們找個人。慶祝會一定要開好，你們研究研究，很好地組織一下。”當時，陳慶行推薦了大翟灣的翟翠蓮代表婦女在大會上發(fā)言，并對她的出身、工作情況作了扼要的介紹，首長表示同意。
過了幾天，慶祝會在單拐村東頭大場上舉行。周圍十幾個村子的干部、群眾約四千多人和部隊一起參加了大會(群眾在會場北邊，部隊在南邊)。會場上，人山人海，彩旗飄揚，鑼鼓喧天，鞭炮轟鳴。主席臺正中懸掛著毛主席、朱德總司令的畫像。鮮紅的黨旗、軍旗掛在兩旁，臺上就座的有地方領導和部隊首長等十幾位同志。
大會是冀魯豫行署副主任賈心齋主持的。柴保忠、郭英二位部長講話后，陳慶行、我和翟翠蓮先后發(fā)了言。我記得宋任窮司令員也講了話，最后是鄧小平政委講的。鄧政委身穿灰色棉布軍裝，還有幾個補釘，腳穿圓口布鞋，精神飽滿，聲調激昂地講道：“我們堅持了八年抗戰(zhàn)?，F(xiàn)在終于取得了偉大的勝利。但是。斗爭還沒有結束，抗戰(zhàn)的勝利，還不是我們革命事業(yè)的最后勝利。毛主席告訴我們，國民黨蔣介石要搶奪抗戰(zhàn)的勝利果實，內戰(zhàn)的危險十分嚴重，我們務必做好自衛(wèi)戰(zhàn)爭的準備，用戰(zhàn)斗來保衛(wèi)勝利果實，保衛(wèi)革命政權。”鄧政委的講話像雨露一樣滋潤著每個人的心田，抗戰(zhàn)勝利的喜悅，樂得人人心里開了花；鄧政委的講話，又像千斤重錘，字字句句震人心，更加堅定了我們跟著共產(chǎn)黨繼續(xù)干革命的勝利信心。直到現(xiàn)在，每當我回憶起那幸福的時刻，每當我回憶起鄧政委那諄諄的教海，總感到無比幸福，心里有說不出的高興。散會時，天色已經(jīng)很晚了，鄧政委又留我和幾位群眾代表一起會餐。雖然是很平常的幾樣菜，但吃起來卻是那樣的可口、香甜。
1945年秋，為了反對內戰(zhàn)、爭取國內和平和民主斗爭的需要，鄧政委等領導人離開了單拐村。但是，他那音容笑貌，在單拐人民心目中久久不能忘懷；他那聯(lián)系群眾、平易近人的優(yōu)良作風，使單拐人民永遠稱贊不已；他傳播給我們的革命思想，至今仍激勵著單拐人民奮勇前進!
(摘自《濮陽市志》 果明山口述 傳夢經(jīng) 任同學整理)
（來源：黃瓜花南瓜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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