堅持終身學習的劉少奇

劉少奇之所以能夠從一個農(nóng)民家庭出生的湖湘學子，成長為在理論和實踐上均有卓越貢獻的偉人，很大程度上源于他高遠的學習志向和一生秉持的“學習、學習、再學習”精神。高遠的學習志向，決定了他學習不是為了單純的學理研究或是取得一紙文憑、謀個好職位，而是“以天下為己任”，探尋救國救民的真理?！皩W習、學習、再學習”的精神，使他不停地鉆研和思考，不斷地獲得新知和智慧，因此也就比別人站得更高些，看得也更遠些，最終成為卓越的馬克思主義理論家。

青年時期的劉少奇

聰明的“小書柜”

1898年11月24日，劉少奇出生于湖南省寧鄉(xiāng)縣花明樓炭子沖一個農(nóng)民家庭。劉家祖輩即以“老成持重、耕讀傳家”著稱，劉少奇的父親劉壽生是受過一定教育的農(nóng)民，讀書明理，為人忠厚，希望子女讀書受教育。1906年，剛滿八歲的劉少奇，被父親送到離炭子沖不遠的柘木沖上私塾，照例是先讀《三字經(jīng)》《千字文》，接著讀《論語》等；1907年，又換到了羅家塘私塾，讀了《大學》《中庸》等儒學經(jīng)典；1908年，轉(zhuǎn)到月塘灣上私塾，讀《詩經(jīng)》等；1909年，又到離炭子沖十公里的粉鋪子洪家大屋讀書；1910年，轉(zhuǎn)到紅米沖上私塾；1911年，在堂姐家寄讀，學《左傳》等。為克服學費等困難，從8歲到13歲，劉少奇像走馬燈一樣不停變換私塾讀書，差不多一年換一個地方。年少的劉少奇，舉止沉穩(wěn)、專心好學，學習成績總是名列第一，深得老師和同學們的喜愛。劉少奇的私塾同學李桂生曾回憶道：“劉九記憶強、理解快，老師點的功課，布置的作業(yè)，他總是完成得很好，單字認得多，考試排第一。他讀書很專心，不喜歡別人打擾他。最重要的是他勤于思考，善于思考。”

在劉少奇學習的眾多私塾中，對他影響最大的是洪家大屋私塾。洪家是科舉出身，數(shù)代為官，為了教育子女，請來的塾師是上過師范學校的楊毓群。洪家女子不纏足，可以同男子一起上學，這給劉少奇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更讓他感到新鮮的是，楊先生不像別的教書先生那樣只讓學生呆板地背誦“四書五經(jīng)”，而是教授國文、算術(shù)、自然地理等常識課程，而且經(jīng)常給學生講一些寓言故事、奇聞軼事，劉少奇感到十分有趣。尤其令劉少奇興奮的是，洪家大屋藏了很多書，雖然大部分是古書，但也有《世說新語》《古今傳奇》《西游記》等“雜書”，在家里父親是禁止他看這些書的，在這兒卻可以不受限制地閱讀。但是，劉少奇的父親卻對洪家大屋的教學方式和內(nèi)容很不滿意，當他得知這位楊先生不好好教“四書五經(jīng)”，而是給孩子們講鷸蚌相爭、漁翁得利之類的寓言時，很是反感，決定讓兒子轉(zhuǎn)學。

離開洪家大屋后，私塾枯燥單調(diào)的學習內(nèi)容已不能滿足劉少奇的求知欲望，而塾師陳舊的思想、呆板的教學方式也使他感到厭煩，他毅然從私塾退學，決定自學，于是他開始到處借書來讀，成為遠近聞名的“讀書狂”。劉少奇最常去的地方是與他家僅有一山之隔的首子沖——同學周祖三的家。周祖三的父親周瑞仙是中國同盟會會員，曾在日本弘文書院留學，回國后在長沙、廈門等地教書辦學，是位思想傾向進步的知識分子。周家的書齋中有很多報刊書籍，既有數(shù)學、物理、化學、博物等教科書，又有當時流行的報紙、雜志、政治讀物和一些新小說、新劇本。劉少奇發(fā)現(xiàn)后，如獲至寶，經(jīng)常到周家看書，有時將書上內(nèi)容還抄寫在讀書手冊上。周家大人見劉少奇勤奮好學，很樂意他來家里和周祖三共同讀書學習，這為劉少奇讀書提供了很大便利。他經(jīng)常一頭扎進周家書房，一坐就是半天，如饑似渴地閱讀各種書籍，甚至有一次，在一個寒冷的冬天，看書入迷的劉少奇都沒發(fā)覺被炭火烤著的棉鞋，周家因此風趣地叫他“小書柜”。因為劉少奇排行第九，又好讀書，從此同學和鄉(xiāng)人送他一個雅號，叫“劉九書柜”。正是這幾年的苦讀，使得劉少奇眼界大開，看到了一個繽紛的世界。雖身處偏遠山區(qū)，但他對中國和外國的大事有所了解，對一些新知識也略知一二，并且從小養(yǎng)成了喜讀書、勤思考的學習習慣。

當劉少奇在家一心苦讀之時，辛亥革命爆發(fā)了。國家和社會前所未有的變革，像層層漣漪傳導和波及社會的每一個角落，使得青年劉少奇也深受震動。1912年，在湖南新軍從軍的二哥劉云庭帶回一本介紹辛亥革命始末的小冊子，劉少奇讀后深受啟發(fā)。在他再三堅持下，姐姐幫他剪掉了頭上的辮子，以示對辛亥革命的擁護和對清政府的反對。

風起云涌的革命、急劇變動的社會，使劉少奇對封閉的農(nóng)家生活、單調(diào)的私塾教育越來越不滿，他決心到外面的世界，投入時代的洪流之中。在征得家人同意后，1913年他以優(yōu)異成績考取了寧鄉(xiāng)縣第一高等小學，亦稱玉潭學校，編入第十一班。玉潭學校的教學內(nèi)容以西方自然科學和社會科學為主，學校教員中留學生、同盟會會員居多，思想進步，學校風氣民主、開放。從傳統(tǒng)私塾進入到新式的“洋學堂”，劉少奇眼界開闊了許多，對這來之不易的學習條件，他格外珍惜，讀書也十分刻苦。在三年的學習中，劉少奇學習了國文、史地、數(shù)學、物理、修身、體育、音樂、圖畫等課程，對數(shù)學、史地、國文尤感興趣，考試成績常得第一。他不偏科，愛好廣泛，經(jīng)常參加足球、籃球、武術(shù)等體育活動，閑暇時還喜歡吹笛子、拉二胡。玉潭學校訂有來自上海等大城市的《申報》《大公報》《新聞報》等報紙，劉少奇一有空就悉心閱讀。在玉潭中學讀書期間，對劉少奇影響很大的一件事是他積極參加聲討袁世凱的行動。1915年5月，在得知袁世凱接受日本提出的喪權(quán)辱國的“二十一條”后，玉潭學校的師生們舉行了罷課游行，劉少奇和幾個同學胸前掛著“毋忘國恥”的牌子，手持“內(nèi)除國賊，外抗強權(quán)”的小旗，走在游行隊伍的最前面。這是劉少奇第一次投身到愛國的群眾性運動之中，打破了他的平靜讀書生活，啟發(fā)了他的思考。

1916年夏，劉少奇以第一名的成績從玉潭學校畢業(yè)，隨后考入駐省寧鄉(xiāng)中學，入學后他直接“跳級進入二年級二期五班學習”，“在落下一年多的功課中，數(shù)理化課程尤其困難，但劉少奇經(jīng)過半年努力，到期末考試時，各科成績在全班均名列前茅”。1916年秋，受武力救國思想的影響，劉少奇以第一名的成績考入湖南督軍譚延闿在長沙開辦的陸軍講武堂，以實現(xiàn)自己投筆從戎、以武報國的理想。1917年3月，陸軍講武堂正式開學，劉少奇立即結(jié)束了在駐省寧鄉(xiāng)中學的學業(yè)，前去報到入學。長沙陸軍講武堂學制是一年半，前半年主要是補習幾何、代數(shù)、地理、物理、化學等文化課程，接著再學軍事課程。孰料世事多變，軍事課程剛學習一月余，護法戰(zhàn)爭爆發(fā)，講武堂被戰(zhàn)火燒毀，留下一片斷壁殘垣。不久，皖系軍閥張敬堯做了湖南督軍，解散了講武堂。劉少奇也只得離開長沙，回到炭子沖老家。

1913年夏，劉少奇以優(yōu)異成績考入寧鄉(xiāng)縣第一高等學校（又稱玉潭學校）。圖為玉潭學校舊址

遠赴他鄉(xiāng)取“真經(jīng)”

從長沙回到炭子沖的一年里，劉少奇復習和自學了中學的全部課程和一部分大學課程，準備報考大學。此外，他還閱讀了《御批增補袁了凡綱鑒》和《御撰資治通鑒綱目》等歷史書籍。同時，他還起早貪黑地向人學習武術(shù)拳腳，鍛煉身體，做好闖天下的準備。經(jīng)過一年的“蟄伏”，1919年夏，劉少奇邀集幾位志同道合的同學來到北京。此時的北京正經(jīng)歷著五四運動革命風暴的洗禮，許多著名思想家、政治活動家和追求真理的人士云集于此，各種新思想、新知識和新觀點競相傳播，相互之間還開展著熱烈的辯論，這一切使劉少奇受到很大的震撼。他后來回憶這段經(jīng)歷時說：“當時是暑假，天津的學生也有不少到了北京，曾在天安門舉行很大的示威，并在天安門露宿了幾天，街上的群眾運動從這次示威后，即不多見。但從此開展了中國歷史上一個最大的新文化運動，這是五四運動最大的直接結(jié)果?！?/p>

到北京后，劉少奇決定留下讀大學。經(jīng)過選擇，他報名參加了幾所大學和軍事院校的招生考試。不久，劉少奇接到了北京大學和陸軍獸醫(yī)學校的錄取通知書。他一打聽，得知北京大學的學制長且學費貴，超出了承受能力，而軍事學院的獸醫(yī)學，他又著實不感興趣，猶豫再三，劉少奇最后不得不“放棄在北京上大學的計劃”。恰在此時，他了解到北京華法教育會正在組織青年赴法國勤工儉學，于是經(jīng)人介紹，劉少奇進入保定育德中學附設(shè)的留法高等工藝預備班學習，為出國做準備。

1919年9月，劉少奇進入留法預備班第三期學習。保定育德中學是一所頗具聲望的私立學校，該校曾經(jīng)是孫中山領(lǐng)導辛亥革命時的秘密活動場所，有著革命傳統(tǒng)。學校里民主氛圍濃郁，學校教師對待新事物持開放態(tài)度，《新青年》《每周評論》等進步刊物，學生可以隨便翻閱。學校圖書館中，還有不少介紹俄國十月革命和布爾什維克黨情況的書籍報刊，李大釗《我的馬克思主義觀》一文，劉少奇就是在此讀到的。這一切，都對劉少奇影響很大，特別是在紛至沓來的各種主義和思潮的沖擊下，他的思想越來越進步，視野也越來越開闊。1958年5月30日，劉少奇在中央政治局擴大會議上回憶起這段學習經(jīng)歷時說：“我青年時在保定育德中學上過一年半工半讀，有一個技師、兩個技術(shù)工人教我們。作坊就是三個小房子，一個五馬力的發(fā)動機，三部車床。我們一班六十個人，上午上四小時課，下午做四小時工，書也讀了，身體也好了，還能賺錢?，F(xiàn)在清華大學的劉仙洲副校長，那個時候教我們機械學。一年的半工半讀，我們就學了打鐵、翻砂、鉗工、車床工、模樣，五樣都學了，還學了一門法文，準備到法國勤工儉學?！?/p>

1920年6月，劉少奇從保定育德中學留法預備班順利畢業(yè)。此時，由于法國當局開始阻止中國學生入境，華法教育會遂停辦學生的赴法手續(xù)，劉少奇的赴法愿望落空，只得返回長沙。這時，長沙《大公報》的一則赴俄消息，使他興奮不已。消息稱：湖南成立了“俄羅斯研究會”，“本會會務：一、研究所得后，發(fā)行俄羅斯叢刊；二、派人赴俄實地考察；三、提倡留俄勤工儉學”。對俄國十月社會主義革命，劉少奇很向往，于是他當即決定改赴法為赴俄，到列寧的故鄉(xiāng)去，尋求真理。長沙的“俄羅斯研究會”是熱心傳播馬克思主義、培養(yǎng)先進青年的革命團體，實際組織者是毛澤東、何叔衡等人，之后他們又組建了社會主義青年團，聚集了一大批有志青年。劉少奇進入“俄羅斯研究會”不久，就申請加入了社會主義青年團，準備赴俄勤工儉學。他后來在談到這一時期的思想轉(zhuǎn)變時說道：“在共產(chǎn)黨產(chǎn)生以前，馬克思也傳到中國來，我就是在1920年看到了那樣的小冊子。從前聽說過社會主義、無政府主義，后來看到無政府主義的小冊子，又看到馬克思主義的小冊子。此外，還有一個最大的事情，就是俄國十月革命的勝利，這個革命把全世界想要革命但又沒有找到出路的人都驚醒了。特別是在中國，我們那時感受到了亡國滅種的危險，但又不曉得朝哪里跑，這一下就有辦法了。”

1920年冬，劉少奇來到上海外國語學社學習俄語，為赴俄做準備。上海外國語社是以陳獨秀為首的上海共產(chǎn)主義小組在共產(chǎn)國際的幫助下成立的，具體負責人是維經(jīng)斯基和楊明齋，其主要目的是輸送進步青年赴俄學習，為中國革命積蓄骨干力量。學社的學員經(jīng)常保持在三四十人，許多學生擠在一棟樓里過集體生活，和劉少奇同期在此學習的還有任弼時、蕭勁光、羅亦農(nóng)等人。學員主要是學習俄文，同時還學習馬列主義基本知識。除了正常的學習外，劉少奇還參加陳獨秀發(fā)起的上海工讀互助組和上海馬克思主義研究會的活動。與劉少奇同在學社學習的蕭勁光后來如此回憶這段生活：“少奇同志當時一心撲在學習和工作上。上午他和我們一起學俄文，下午又一起參加一些社會活動。有時在一起刻鋼板、印傳單；有時到工廠聯(lián)絡，作些宣傳工作；有時做工。遇有紀念日，就參加游行，在前面舉旗桿的多是我們這些人。我們除學習俄文外，每星期天還學習馬列主義，主要是請人來演講。我記得常來講課的是復旦大學的教授陳望道，他主要講他翻譯的《共產(chǎn)黨宣言》。這是我們看到的第一本馬列書籍，書的封面上印有馬克思的大胡子像。少奇同志幾乎沒有個人愛好，從不閑聊天，也不隨便上街。我們不住在一起，但看見他的時候，多是在學習俄文、閱讀《共產(chǎn)黨宣言》、思考著中國革命問題?！眲⑸倨嬖谏虾Ｍ鈬Z學社的學習只有不到半年時間，但卻堅定了他的馬克思主義信仰。

1921年5月，劉少奇與羅亦農(nóng)、任弼時、蕭勁光等一行十幾人從上海出發(fā)，歷經(jīng)兩個多月的艱苦跋涉，到達莫斯科。1960年12月7日，劉少奇在莫斯科回憶了這段旅程，他說：“為了學習十月革命的經(jīng)驗，1921年春，我和其他幾十個青年團員，第一次來到你們國家。我們從上海到海參崴，經(jīng)過赤塔到莫斯科。那時候，海參崴還被日本軍隊占領(lǐng)著，遠東共和國也沒有進行社會主義改革。從海參崴到莫斯科走了三個月，火車時開時停。當時火車是燒木材的，有時候還要乘客從山里去搬運木材，火車才能繼續(xù)行走。當時你們的國家處在革命后最困難的時期，我們看到了并且親身經(jīng)歷了這些困難。我們當中有部分人對于社會主義的信心發(fā)生了動搖，但是我們另一部分人對于社會主義的信心卻因此而更加堅定了。”

1921年8月3日，劉少奇進莫斯科東方勞動者共產(chǎn)主義大學（簡稱東方大學）學習。圖為莫斯科東方大學舊址

到莫斯科后不久，劉少奇等人被安排進莫斯科東方勞動者共產(chǎn)主義大學學習。這所大學是1921年5月由共產(chǎn)國際創(chuàng)辦的，目的是為東方各民族培養(yǎng)革命干部，學員有來自遠東各國的革命青年，也有蘇俄遠東各少數(shù)民族的干部，由斯大林任校長。莫斯科東方大學按照學員國籍編班，劉少奇、任弼時、蕭勁光、羅亦農(nóng)、彭述之、袁達時、曹靖華等30多人是第一批中國班學員。學校為中國班開設(shè)的課程主要有：哲學、政治經(jīng)濟學、無產(chǎn)階級革命理論、俄共黨史和工人運動史等。此時，蘇俄正處于嚴重經(jīng)濟困難時期，蘇維埃政府不得不實行戰(zhàn)時共產(chǎn)主義政策，劉少奇等在東方大學的學習生活極其艱苦，經(jīng)常吃不飽。盡管物質(zhì)生活艱苦，但是劉少奇卻意志堅定，從不叫苦，抓緊時間學習無產(chǎn)階級革命理論和蘇俄革命經(jīng)驗。蕭勁光回憶說：“在東方大學學習的中國學生中有那么幾個人受不住那個苦，想退學。少奇同志卻始終表現(xiàn)得很堅定，對自己要求嚴格，紀律性很強，有明確的革命事業(yè)心，能團結(jié)我們大家一起克服困難堅持學下去。”

在這一段難得的時間里，劉少奇系統(tǒng)學習了《共產(chǎn)黨宣言》《國家與革命》《資本論》《政治經(jīng)濟學》等馬列主義經(jīng)典著作，通過體悟，他逐步掌握了觀察、認識和改造世界的科學方法，此時他認識到：“資本主義已不能統(tǒng)治全世界了，社會主義的社會組織必將由人類的努力開始實現(xiàn)，我們處在這時代的人，應把無窮的希望，促進這段歷史。”從這以后，劉少奇確立了共產(chǎn)主義信仰，并于1921年冬加入了中國共產(chǎn)黨，從此他將畢生精力和智慧都毫無保留地獻給了黨。他后來回憶說：“在東方大學學了八個月跑回來了，也算取了經(jīng)，取到的經(jīng)不多就是了。當時我們學的不多，倒是我自己的革命人生觀開始確定了。”

“看書是最好的休息”

從蘇聯(lián)歸國后，劉少奇便投身革命洪流，成為著名的工人領(lǐng)袖。抗日戰(zhàn)爭期間，他指導中原抗戰(zhàn)，開辟和擴建了華北華中革命根據(jù)地，其后又受命于危難，重整皖南事變中受到重創(chuàng)的新四軍。解放戰(zhàn)爭時期，他曾任中共中央代主席，主持中央工作，參與制定全國戰(zhàn)略決策和全國的土地改革的方針政策。新中國成立后，他曾任全國人大常委會委員長、中華人民共和國主席等黨和國家重要職務，雖然工作繁忙，日夜操勞，但他卻從沒有放松過讀書學習。據(jù)在劉少奇身邊工作過多年的武新宇回憶：“他多年來養(yǎng)成了每天讀書、寫作到深夜的習慣，對重要的問題常常到院子里踱來踱去，反復思索。晚上我們睡了，他還在院子里散步，然后再去寫東西。常常我們一覺醒來，他的屋里還亮著燈?！?/p>

1939年9月下旬，劉少奇受中央委托，前往華中敵后根據(jù)地，執(zhí)行“發(fā)展華中”的戰(zhàn)略方針。卡車一路顛簸，劉少奇似乎渾然不覺，眼睛始終沒有離開過書。同行的徐海東怕他累壞了身體，勸他說：“歇歇眼吧，這么看書你不覺得暈嗎？”劉少奇笑答說：“不要緊，看書是最好的休息?！币娦旌|不解，他又認真地解釋說：“舉個例子說吧，你干活兒干累了，看會兒書算不算休息？再比方你打完仗看看書算不算休息？”徐海東聽后，擺了擺手說：“那不一樣。你看書不能算休息。因為你平時的工作就是用腦子嘛！”劉少奇笑了：“工作時用一部分腦子，看書用另一部分腦子嘛！”徐海東說不過他，只得作罷。這樣，從延安到華中的一路上，劉少奇讀完了厚厚的一本《聯(lián)共（布）黨史簡明教程》，還讀了有關(guān)中國歷史和政治經(jīng)濟學方面的幾本書。等到1942年3月，劉少奇同隨行去延安的100多名干部，由八路軍第一一五師教導五旅第十三團護送，從蘇北阜寧單家港出發(fā)，回延安。在將近一年的時間里，他跋涉幾千里，越過日偽103道封鎖線，途中還參加了濱海、沙區(qū)、太岳區(qū)三次大的反“掃蕩”戰(zhàn)斗，就是在這樣極其危險的敵后環(huán)境下，劉少奇還是一路跋涉一路讀書，把中國歷史和中國哲學史比較系統(tǒng)地學了一遍。

1948年12月14日，劉少奇在對馬列學院第一班學員講話時指出：“現(xiàn)在中國革命勝利了，不讀書，可不成。以前在山頭上，事情還簡單，下了山，進了城，問題復雜了，我們要管理全國，事情就更艱難了”，我們“領(lǐng)導全國人民組織國家，如果搞得不好，別人也能推翻我們”，“不是說勝利了，馬克思的書就要不讀了，恰恰相反，特別是革命勝利了，更要多讀理論書籍，熟悉理論，否則由于環(huán)境的復雜，危險更大”。因此，新中國成立后，他雖身兼黨和國家多個重要領(lǐng)導職務，擔負著鞏固新生政權(quán)、治理國家的繁重工作，但對讀書學習反而比革命時期更加重視。據(jù)劉少奇秘書吳振英等人回憶，他的書架上擺滿了馬恩列斯和毛澤東的著作，此外還有《資治通鑒》等歷史書籍，書里夾了許多書簽。

1951年秋，由于長期緊張工作，劉少奇的身體有點吃不消，一度非常虛弱。出于對他的關(guān)心和愛護，黨中央和毛澤東特意安排他到南方休養(yǎng)，而劉少奇卻把它當作安心讀書的好時機，臨行前他別的東西都不帶，只帶了幾本厚厚的《中國通史簡編》。在杭州休假期間，他很少出門游覽風景，而是每天飯后，便戴上老花鏡，在屋里埋頭苦讀。他一邊閱讀，一邊查閱字典和地圖，并在書上圈圈點點，書頁空白的地方還寫滿了批語，就這樣，休假結(jié)束時，幾大本《中國通史簡編》也讀完了。劉少奇的夫人王光美回憶說：“參加革命后他也一直堅持有空就讀書，結(jié)婚后我發(fā)現(xiàn)他隨身帶的小木箱里沒幾件衣服，幾乎全是書和文件。平時工作忙，他就利用難得的休養(yǎng)時間來讀書?！?/p>

1959年4月，劉少奇當選國家主席，身上的擔子更重了，但他卻沒有任何放松。他常引用范仲淹“先天下之憂而憂，后天下之樂而樂”的名句鞭策自己，他認為古人能做到的，共產(chǎn)黨人更應該做到。他常說：“人民信任你，你就絕不能辜負人民的信任，人民給你多大權(quán)力，你就要負多大的責任。”

劉少奇的衛(wèi)士長李太和回憶道：“少奇同志擔任國家主席之后，國事活動非常繁忙，正常情況下一天要工作十七八個小時，遇上開會或其他特殊任務，每天只能睡眠兩三個小時，有時還要連軸轉(zhuǎn)。他的時間觀念是分秒必爭，但他的工作也有規(guī)律。每天起床后，先讓秘書報告有什么急件和活動安排，然后瀏覽當天的報紙，早飯后如果沒有別的活動，就開始批閱文件或?qū)憱|西，一直到第二天清晨兩點鐘左右才離開辦公室，回到寢室也不馬上睡覺，常常是盤腿坐在床上看當天的國內(nèi)外參考資料。有時，一看就是兩三個小時，不說別的，就是盤腿坐在床上看資料這一點，大家都十分欽佩?！闭窃谶@種工作精神和學習態(tài)度的支配下，劉少奇雖然日理萬機，但也讀了“萬卷書”。

在湖南劉少奇紀念館里，收藏和陳列了王光美于1992年捐贈的上萬冊圖書，內(nèi)容涵蓋了馬列主義經(jīng)典著作、毛澤東著作、法律、政治、經(jīng)濟、軍事、外交、歷史、自然科學等方面，這些書就是劉少奇勤奮學習的最好見證。劉少奇是堅持終身學習的楷模，觀其一生，他在如何對待學習、如何開展學習、如何推動學習、如何反思學習等方面，給我們作出了表率。在劉少奇誕辰120周年之際，梳理劉少奇的學習歷程，總結(jié)他提出的學習方法和經(jīng)驗，適逢其時，意義深遠。

（作者：劉寶東 中共中央黨校（國家行政學院）科研部副主任，教授、博士生導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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