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遠的象山書院

書院之名始見于唐代。最早的書院是編寫書籍和藏書的地方，到了宋代才開始成為講習之所。書院是我國古代的地方教育組織，相當于現(xiàn)代的高等院校。

到了南宋，我國書院進入了鼎盛時期，各大書院都延請大儒主持，成為理學書院。其中在全國影響最大的當屬江西貴溪的象山書院、江西廬山的白鹿洞書院、湖南長沙的岳麓書院、浙江金華的麗澤書院，史稱“南宋四大書院”，這是當時人們對最優(yōu)秀書院的贊譽和認可之稱?，F(xiàn)在的貴溪一中舊校址——徐巖就是象山書院主要遺址之一。清代著名史學家全祖望在《答石癡征士問四大書院帖子》稱：“岳麓、白鹿，以張宣公、朱子而盛，而東萊之麗澤、陸氏之象山并起齊名，四家之徒遍天下。”“南宋四大書院”之說由此而來。

一、象山書院的創(chuàng)辦和遷建

象山書院的前身是象山精舍，借居象山（應天山）的講學，陸九淵擴大了自己陸學（后人稱之為“心學”）的影響，從而使心學受到更為廣泛的關注。象山書院從創(chuàng)辦到遷建、重修幾易地址，斷斷續(xù)續(xù)辦學715年。如今象山書院的建筑早已不復存在，可國內(nèi)外研究象山文化卻風生水起。

（一）象山精舍的創(chuàng)辦

南宋淳熙十四年（1187），陸九淵早年在金溪家鄉(xiāng)槐堂的學生彭興宗（字世昌，金溪人）來貴溪縣應天山腳下的上清尋訪老朋友張伯強、張行己兄弟（北宋侍郎張運的侄子）。因北宋元豐年間（1078-1085），有個名叫瑩的和尚在山南（今上清鎮(zhèn)境內(nèi)）建了一座廟，叫應天寺，山名由此而來。

一天，彭世昌與張伯強、張行己兄弟登應天山。

應天山位于今上清鎮(zhèn)東部，彭灣鄉(xiāng)西部，占地面積約9平方公里，主峰海拔811米，植被為杉、松、灌木、毛竹林。在山上，他們見“陵高而谷邃，林茂而泉清”，認為這里是辦學的好地方，于是便回金溪與老師陸九淵商議在此創(chuàng)辦應天山書堂（見《陸九淵集·與包敏道四》87頁），延請陸九淵上山講學。此時，陸九淵受朝廷委派擔任浙江臺州祠祿官，主管該地道觀，這是一個閑職，一般由朝廷退居二線的老臣擔任，或安置給被朝廷排除的政治異己，可以拿工資賦閑在家。因此，陸九淵又回到家鄉(xiāng)江西金溪講學。由此，師生一拍即合。第二年正月初一立春，這年的二月十二便是祭祀土神的社日，社日一過，49歲的陸九淵便與兒子陸持之、陸循之和幾個老朋友帶著槐堂幾十名學生轉(zhuǎn)移到應天山書堂講學、讀書。對于應天山的山名，陸九淵一直不喜歡，很想改掉它，但一時想不出什么好的名稱。他說：“唐僧有所謂馬祖者嘗廬于其陰，鄉(xiāng)人因呼禪師山；元豐間（1078-1085），又有僧瑩者為寺其陽，號曰應天，乃今吾人居之。毎惡山名出于異教，思所以易之而未得。”（見《陸九淵集·與朱子淵》175頁）半年后的一天，陸九淵“顧盼山形，宛然巨象”，便將應天山改名為象山，自號象山居士，并將應天山書堂改為“象山精舍”。

“精舍”二字出自《后漢書·包咸傳》：“因住東海，立精舍講授。”西漢末年（東漢建武前），有個叫包咸的大學問家在東海邊建精舍授徒講學。后來，儒生講習之地多用“精舍”這個名字。古代書院有講學、研究、藏書、刻書、祭祀五大功能，并有一定數(shù)量的學田以支撐辦學，而應天山書堂教學建筑群規(guī)模很小，條件非常簡陋，什么設備也沒有，只可讀書講學。因此，陸九淵低調(diào)地命之為象山精舍，并打算慢慢將精舍擴展為書院。“初，先生本欲創(chuàng)書院于山間，拜命守荊而不果?！薄ā蛾懢艤Y集·年譜》522頁）

陸九淵非常喜歡應天山的環(huán)境，他對應天山的描述展示的是一幅遠離人間俗務，修養(yǎng)心性于蟠松怪石，奇峰萬疊之間的瓊瑤冰雪的畫面：“層巒疊嶂，奔騰飛動，近者數(shù)十里，遠者數(shù)百里，爭奇競秀……蒼林蔭翳，巨石錯落，盛夏不知有暑。”——陸九淵《與王謙仲書》

陸九淵還情不自禁地寫信給朱熹：“鄉(xiāng)人彭世昌得一山，在信之西境，距敞廬兩舍而近，實龍虎山之宗。巨陵特起，豗然如象，名曰‘象山’。山間自為原塢，良田清池，無異平野。山澗合為瀑流，垂注數(shù)里。兩崖有蟠松怪石，卻略偃蹇，中為茂林。瓊瑤冰雪，頃倒激射，飛灑映帶于其間，春夏流壯，勢如奔雷。木石自為階梯，可沿以觀。佳處與玉淵、臥龍未易優(yōu)劣。往歲彭子結(jié)一廬以相延，某亦自為精舍于其側(cè)。春間攜一侄二息讀書其上。又得勝處為方丈以居，前挹閩山，奇峰萬疊，后帶二溪，下赴彭蠡。學子亦稍稍結(jié)茅其旁，相從講習，此理為之日明。舞雩詠歸，千載同樂?！薄ā蛾懢艤Y集》22頁《與朱元晦》）

貴溪應天山的自然風光由此在朱熹腦海里留下了深刻印象，當朱熹得知象山精舍盛況，他馬上寫信向陸九淵表示由衷的祝賀與欣羨：“聞象山墾辟架鑿之功益有緒，來學者亦甚，恨不得一至其間觀奇攬勝?！敝钡桨四旰螅祆湓趯懡o彭世昌的詩中仍然念念不忘應天山“

云水參天瀑響雷”。

陸九淵把應天山當做自己的家，他在《應天山》一詩中寫道：

我家應天山，山高數(shù)百丈。

上開園池美，平林千萬狀。

山西有龍虎，煙霞耿相望。

寒清漾微波，暖翠團前障。

天光入行舟，野色隨支杖。

吾黨二三子，幽賞最清曠。

引興谷云邊，題名巖石上。

碧桃吹曉笙，白鶴驚春帳。

一笑詠而歸，千載猶可尚。

不過山上條件非常簡陋，所謂精舍也就是在寺廟廢墟上興建的草廬而已，更不像其他書院那樣有學田、藏書館、齋舍、祠堂等。陸九淵干脆因陋就簡，學生一律自己解決食宿問題，住校生近百人，他們環(huán)精舍結(jié)廬而居，齋名分別為“居仁齋”“由義齋”“養(yǎng)正堂”（張伯強）、“明德”（張行己）、“志道”（周孚先）、“儲云”（張伯強、張行巳）、“佩玉” “封庵”（張少石）、“愈高”（倪伯珍）、“規(guī)齋”（祝才叔）、“蕙林”（周元忠）、“達誠”（朱干叔）、“瓊芳”（傅季魯學徒馮泰卿）、“濯纓池”“浸月池”（吳子嗣）、“批荊”（彭世昌），各因山勢之高、原塢之佳處而命名，竟形成了一定規(guī)模的學府山寨。短短五年間，先后數(shù)千人慕名前來問學。

陸九淵的學生中有年齡比老師大的，有官職比老師高的，有資歷比老師深的，滿腹經(jīng)綸者大有人在。他們前來拜師，仰慕的是陸九淵的陸學——心學。

陸學是以南宋理學家陸九淵為核心,由其浙東和江西弟子共同組成的一個學派,它的理論宗旨是“發(fā)明本心”。因此，陸九淵在全國名望很高，他每開講席，學者群集，“戶外履滿，耆老扶杖觀聽”。一時象山精舍名聲大振，學生遍布我國東南各省。

陸九淵討厭繁文縟節(jié)，他不注重著書立說，更不像別的書院那樣制定學規(guī)。但每天鳴鼓開講，陸九淵卻特別地講究，他坐著山轎而來，一定是衣冠整肅、精神迥然，一定是一絲不茍、音讀清響。他講孟子的“萬物皆備于我”，講“人心至靈，此理至明；人皆具有心，心皆具是理”，講“宇宙便是吾心，吾心即是宇宙”……

陸九淵在應天山是“發(fā)憤忘食，樂以忘憂”。淳熙十三年（1186）十一月廿九日，陸九淵受朝廷的政治排擠，奉圣旨主管臺州（今浙江臨海）崇道觀，成為閑散祠祿官。南宋朝廷規(guī)定，祠祿官三年為期，期滿時，本人必須繼續(xù)申請，不然則停止俸祿。然而，陸九淵自登上應天山，便自得其樂，醉心于山間教育事業(yè)。他在《與王順伯》的信中說：“某祠秩之滿，初欲復丐之。適一二士友郵諸公之意，來促此文，謂欲因是圖所以相處。自度屏棄之人，豈宜上累當涂，遂絕此念，且甘貧餒以逃罪戾?！?/p>

淳熙十六年十二月，朝廷停止了陸九淵的俸祿，他才知道自己連買米的錢都沒有了?！杜c侄孫?！沸胖校懢艤Y說：“吾祠祿既滿，無以為糧，諸生始聚糧相迎?！?/p>

在這樣的窘迫中，人不堪其憂，陸九淵卻不改其樂?！杜c侄孫浚》信中，陸九淵說：“吾春末歸自象山，瓶無儲粟，囊無留錢，不能復入山。近諸生聚糧除道，益發(fā)泉石，遣輿夫相迎，始復為一登?！鹊镁糜谑巧?，何樂如之？”

《與陳宰》的信中，陸九淵對貴溪知縣陳顯公說“倘得久于是山，以既厥事，是所愿幸！”《與朱子淵》的信中說：“終焉之計，于是決矣！”

《陸九淵集·年譜》501頁：“先生從容講道，歌詠愉愉，有終焉之意。”

陸九淵的教育不僅僅限于書齋中和學堂內(nèi)，為了進一步開闊學生視野，豐富學生情感體驗，他常常帶領學生游山玩水，到大自然去感悟心靈，將知識傳遞和道德習染寓于觀賞自然風光過程中。

一次，陸九淵帶著78人去應天山之西的半山（今上清鎮(zhèn)境內(nèi)）看瀑布，夜宿上清，往龍虎山、仙巖等地游歷，連住兩晚。對這次游學，陸九淵常常津津樂道，如：

《陸九淵集·與趙然道》156頁：“某驚蟄前乘晴登山，尋復積雨，二十四日少霽，始得一訪風練、飛雪之狀?！?/p>

事后還寫信給學生傅季魯說：“二十五日觀半山瀑，由新（沂）溪抵方丈。已亭午，山木蓋稠，蟬聲益清，白云高屯，疊嶂畢露，疏雨遞灑，清風濯然，不知其為夏也。何時來此共之？”

陸九淵打算逐步將象山精舍提升為象山書院，大力弘揚心學，拯救人類靈魂。他寫信給早年的學生，邀請他們來象山精舍，大家一起大干一番千秋功業(yè)。

《陸九淵集·與傅圣謨》：“試罷，能一來乎？”

《陸九淵集·與包敏道》：“試罷，能一來否？”

《陸九淵集·與倪濟甫》：“山翁在此，濟甫之來不當遲遲也。”

《陸九淵集·與周元忠》：“甚愿與諸公翻經(jīng)其間，以俟玉芝之茂。倘有意于此，何以期為？”

《陸九淵集·與吳子嗣》：“旦晚亦須登山，倘能一來，諸當面盡?！薄昂螘r登山，當究其說?！薄叭舸擞晡粗?，能冒之一來，尤見嗜學?！薄绊殎泶耍敒闀?。”

《陸九淵集·與傅季魯》：“何時來此共之？”

《陸九淵集·與封宅之》：“每恨不能與吾宅之共此?！?/p>

《陸九淵集·與趙然道》：“始得一訪風練、飛雪之狀，方年不得與賢昆仲（應指趙然道、趙詠道兄弟）共之?！?/p>

《陸九淵集·與傅子淵》：“何時一來，快此傾倒?！?/p>

《陸九淵集·與胥必先》：“肯來是幸。”

《陸九淵集·與陶贊仲》：“何時得一來，以究此義?！?/p>

淳熙十六年（1189），光宗皇帝即位，陸九淵接到圣旨，任荊門知軍，等現(xiàn)任知軍黃黼（字元章）任職期滿再接位。南宋半壁江山國難當頭，“處江湖之遠則憂其君”的陸九淵時時未忘國恥。

紹熙二年（1191），皇帝將荊門原任知軍黃黼提前兩年調(diào)走，并下圣旨令年過半百的陸九淵急速赴任。

臨行前，陸九淵將象山精舍托付給早期的學生傅子云（1164-1239，字季魯，號琴山，金溪人）：“是山系子是賴，其為我率諸友，日切磋之。吾遠守小障，不得為諸友掃凈氛穢，幸有季魯在，愿相依親近。”

紹熙三年十二月十四日（1193年1月），陸九淵積勞成疾，病逝于荊門任上，終年54歲。此時，朱熹正在建陽考亭編著《孟子要略》，一聞噩耗，即率門人往寺中為陸九淵立牌位，并哭泣著深切悼念。

（二）象山書院的遷建和斷續(xù)辦學

隨著陸九淵的離世，象山精舍每況愈下。

紹定四年（1231）六月，陸九淵的再傳弟子江東提刑袁甫（嘉定七年狀元）來貴溪巡視。源于其父親袁燮、恩師楊簡都是陸九淵在浙東的高足弟子，袁甫親自登應天山，拜謁師祖象山先生。隨后以應天山交通不便等緣由上奏朝廷，將象山精舍遷建到貴溪城南的三峰山下徐巖前，并改名“象山書院”，由私立而轉(zhuǎn)官辦。此后，三峰山有幸被后人喚作“象山”，正如明代內(nèi)閣首輔費宏（鉛山人）詩中所寫：“宇宙從來有此山，高蹤遠躡陸文安。”

該年冬書院落成，這是貴溪的一大盛事，一時官方買田送給象山書院，民間紛紛為象山書院捐田，有了學田，象山書院的學生便不用交伙食費了，連燈油也可以免費。學生再也不用自建齋舍，自己耕田種地了，很多家庭貧困的青年學子可以安心在書院讀書。

象山書院規(guī)模宏偉，功能健全，設備完整，建筑布局錯落有致，中央是書院（圣殿），翼以兩廡（東西兩側(cè)的走廊、廊屋）；書院之前為泮池（位于大門正前方的半月形水池，意即“泮宮之池”，是官學的標志），戟門、欞星門，額曰“象山書院”；書院之后立彝（yí）訓（日常訓誡）堂，翼以“居仁”“由義”“志道”“明德”四齋，堂后為仰止亭，兩旁有池，池上二亭曰“濯纓”“浸月”，堂之左為“儲云”“佩玉”兩精舍，右為“梭山（陸九韶）”“復齋（陸九齡）”“象山（陸九淵）”三賢祠，楹聯(lián)曰：“一家兄弟學，千古圣賢心。”陸九淵四兄陸九韶、五兄陸九齡都以大學問而聞名于世，史稱“三陸子之學”“江西之學”?！耙患倚值軐W”是說陸氏兄弟互為師友，切磋學問；“千古圣賢心”則指陸九淵的心學觀點。陸九淵說：“宇宙便是吾心，吾心即是宇宙。東海有圣人出焉，此心同也，此理同也；西海有圣人出焉，此心同也，此理同也；南海北海有圣人出焉，此心同也，此理同也；千百世之上，至千百世之下，有圣人出焉，此心同也，此理亦莫不同也。”

紹定五年(1232)，袁甫上書請理宗皇帝御賜“象山書院”匾額，這年閏九月初八日得理宗皇帝御筆，刻于匾額，掛在書院大門門楣上。袁甫在陸九淵的長子陸持之所編《象山遺文》初本和陸九淵的學生張衎（字季悅，貴溪人）所編《象山遺文》二本的基礎上，編成《陸象山文集》作為教材，這是象山書院的創(chuàng)舉?！跋壬加鴷瑖L言諸儒說《春秋》之謬尤甚于諸《經(jīng)》，將先作傳。值得守荊之命而不果?！保ā蛾懢艤Y集·年譜》506頁）

至此，象山書院方才具備書院五大功能：講學、研究、刻書、藏書、祭祀，終于實現(xiàn)了陸九淵“欲創(chuàng)書院”的遺愿。從此，陸學有了嶄新而健全的根據(jù)地，象山書院日益興旺，一時盛況空前。

后來，隨著理宗皇帝對朱熹理學偏愛程度越來越深，而追贈朱熹為太師，既而封為國公，接著又由官府出版發(fā)行朱熹著作，科舉考試也以朱熹所注儒家經(jīng)典為準。陸九淵心學因此很快受到冷落，慢慢退出了思想學術領域。陸學衰落的關鍵是統(tǒng)治者對陸學的漠視，其實從根本上講，還是因為陸學對政治的疏離，尤其是對最高皇權(quán)的不夠尊重。

明景泰三年（1452）秋，都御使（都察院長官）韓雍在江西任巡撫，陸九淵九世孫陸崇（貴溪秀才，陸九淵曾孫陸文廣遷居貴溪西源村）上書要求恢復祖先業(yè)績，御使韓雍便命廣信知府姚堂（浙江慈溪人）和貴溪知縣李宣重建象山書院。書院建成，楹聯(lián)曰：看山四面不安壁，種木十年如樹人。姚堂寫信給大理寺正卿李奎（弋陽人），請他撰寫《重建象山書院記》。

明正德五年（1510），武宗皇帝詔賜“象山書院”四個大字，書院將這四字刻在三峰山西峰峭壁上，每字約一米見方，至今清晰可辨。

同年，明代著名文學家李夢陽（號空同）任江西按察司提學副使（相當于省教育廳副廳長）。第二年，李夢陽增建門堂坊匾，而知縣謝寶則移建仰止亭于書院中

峰山腰．為書院增色不少。

第三年，李夢陽親臨貴溪對象山書院進行大規(guī)模的修整。

明正德（1506-1521）和嘉靖（1522-1566）年間是我國書院發(fā)展的高峰期，象山書院也進入了她的繁榮期。正德年間，貴溪中進士的有17人，嘉靖年間中進士的有20人。

明萬歷七年（1579）正月，因全國很多書院常常批評時政，內(nèi)閣首輔張居正為了統(tǒng)一思想，加強專制統(tǒng)治，下令禁毀全國書院共計64處。第二年，象山書院奉例廢除，財產(chǎn)充公，變價出賣。第三年，伍袁萃（萬歷八年進士）接任貴溪知縣后，捐資將書院房產(chǎn)贖回，改為象山祠堂，簡稱“象祠”，供奉陸九韶、陸九齡、陸九淵像而成為祭祀場所。今此地“象祠”村名由此而來。作為象山祠堂的200多年，這里便沒有再辦學了。

明崇禎九年（1636）農(nóng)歷十月廿三日，徐霞客來到徐巖，見“有堂兩重，祠位在前而室圮（pǐ，倒塌），后則未圮而中空”，滿眼破敗凄涼景象。倒是登仰止亭令他心曠神怡：“從崖右登仰止亭，亭高懸崖際，嵌空環(huán)映，仰高峰而俯幽壑，令人徙倚忘返。”

乾隆十年（1745），貴溪知縣彭之錦根據(jù)北宋思想家石介《怪說》書中“夫君南面，臣北面，君臣之常道也。父坐子立，父子之常道也”的禮制，鑒于三峰山下的象山書院坐南朝北，不符合面北拜師的禮儀，一直遭到人們的非議。彭之錦便選址在貴溪城西潭灣港西岸的萬安山（今貴溪大橋西端）萬安寺廢墟上重建象山書院，一時“慕學者駢肩累跡，席不能容”。

嘉慶十五年（1810），貴溪士紳提議，邑人捐資，在梅花墩（今貴溪二小和老印刷廠的位置）義學舊址興建新學舍，初名“景峰書院”。貴溪儒生擔心“先哲教澤，久而淹沒”，于嘉慶十八年（1813）聯(lián)名上書要求恢復象山書院之名，第二年獲準。象山書院又得以恢復。

咸豐六年（1856），貴溪南鄉(xiāng)被從撫州過來的太平軍占領。農(nóng)歷八月初四，太平軍從貴溪醹口（今耳口）出發(fā)，攻克貴溪縣城，梅花墩象山書院房屋遭到嚴重破壞。

同治二年（1863），貴溪知縣周葭浦決意重建象山書院。他購下城東老當鋪，在原址上建起了文昌宮、講堂等。書院建成，氣象一新。

光緒十九年（1893）五月，貴溪代理知縣張詧移建象山書院于梅花墩故址，張謇寫了《移建象山書院記》刻于石碑。

十年后，隨著鴉片戰(zhàn)爭的爆發(fā)，國外團體和個人紛紛來華辦學，新式學堂的出現(xiàn)推動了我國教育的發(fā)展，同時也對我國傳統(tǒng)的教育體制產(chǎn)生了沖擊。

光緒二十八年（1902），清政府頒布《欽定學堂章程》（又稱“壬寅學制”），下令各省廢書院，興學堂。省城的書院一律改設大學堂，各府廳直隸州（相當于現(xiàn)在的地級市）的書院一律改設中學堂，各縣的書院一律改設小學堂。貴溪的象山書院雖在全國久負盛名，但因坐落于縣轄區(qū)，也只能遵照章程改為“貴溪縣官立兩等小學堂”（貴溪市第二小學前身），為風雨滄桑715年的象山書院畫上了句號。象山書院曾代表著中國古代教育輝煌與驕傲的名字就這樣湮沒于歷史的滾滾塵煙之中。但是，象山書院歷經(jīng)七百余年而蘊積的教育、思想、文化精華并沒有隨之終結(jié)。

象山書院雖幾經(jīng)遷建，但它始終影響著貴溪，每當書院興盛之際，必是貴溪人文蔚起之時。象山書院為貴溪及鄰縣的文化發(fā)展、人才培育作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其影響甚至覆蓋浙江。朱熹曾說：“今浙東學子多為子靜門人?！鼻宕罴浛计涞茏诱f：“卓然見于史冊地志者，亦七十余人。”（文 / 江西貴溪 葉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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