藩王墓葬競奢華 滿堂金玉夸豪富——明益王墓發(fā)掘親歷記(下)
益定王朱由木系朱祐檳六世孫,益敬王朱常氵遷之子。朱由木墓與朱翊鈏墓這兩座藩王墓與附近的益昭王墓、益敬王墓“一脈聯(lián)絡,形神相依”,構(gòu)成了一座規(guī)模巨大的“寢園”。益定王朱由木與元妃黃氏、次妃王氏的合葬墓封土堆高達三米,依山形分別設長約150米的排水溝,溝內(nèi)側(cè)尚存圍墻基石,由享殿將東西兩端聯(lián)成整體。
該墓墓區(qū)尚殘存有圍墻、享殿遺跡以及石碑龜座、石翁仲等大型雕塑,地面散布有琉璃瓦片。墓室全由青磚構(gòu)砌而成,墓壙平面呈長方形,中間用兩堵磚墻隔成三槨室。據(jù)壙志可知中室為朱由木之棺,其左為元妃黃氏之棺,右為次妃王氏之棺,棺木四周填塞有石灰,再覆蓋一塊長3.20米、寬1.60米、厚0.30米的厚重石板,石板之上用石灰糯米汁澆漿封固成堅硬的頂蓋,使三個槨室形成一個整體。棺木為柏木質(zhì),髹朱紅漆,棺內(nèi)尸體和服飾均已朽腐無存。
朱由木之棺曾經(jīng)被盜,殘存的一部分隨葬品均已被打亂位置,出土有金錢、金飾、鎏金銀插、銅環(huán)、銅錢、玉簪、玉香籠、龍泉瓷盤各一件,銅鏡2面,龍泉瓷瓶2件,還有玉帶板15塊,玉佩飾6片,大小玉珠600余顆(圖11、12、13、14)。
圖11 “金光接引”金錢(益定王墓出)
圖12 龍泉瓷盤(益定王墓出)
圖13 方頭金釘 (益定王墓出)
圖14 青玉竹節(jié)形 簪(益定王墓出)
黃氏棺也已嚴重被盜,盜后殘存的器物計十余件,有玉帶板1塊,玉佩飾6片,青花瓷瓶2件,瓷盤碎片2塊。
王氏棺內(nèi)隨葬器物保存完整,計有金錢7枚,鎏金銀鳳冠1頂,銅鏡1面,玉帶板17塊,玉圭1件,龍泉瓷盤1件,青花瓷瓶2件,木梳1把(圖15、16)。
圖15 青花松鶴鹿紋瓶 (益定王妃王氏棺出)
圖16 龍泉釉菱邊暗花盤(益定王妃王氏棺出)
朱由木墓雖然已被盜過,但也出土了一些造型美觀、制作精巧的佳品,如玉帶板、玉香籠、龍泉瓷盤等。其中鏤雕玉香籠高15厘米,直徑3厘米,通體雕有纏枝梅花、怪鳥異獸,晶瑩剔透,玲瓏別致,籠蓋上也浮雕有刻劃精細的螭虎形象(圖17)。朱由木棺內(nèi)殘存的九塊墨玉帶板,雖無紋飾,但表面光滑,色澤亮潔,琢磨工藝甚精(圖18)。另有六塊白玉帶板色澤乳白明凈,圖案鏤空透雕,多雕有“喜”字和花卉圖案,其中兩朵似為喇叭花;王氏棺內(nèi)死者腰部的一條白玉帶是完整的,17塊玉帶板除長條形的三塊透雕花卉圖案外,其余均透雕帶翼麒麟、山石、松枝、花卉圖案(圖19),雕工十分精細。
圖17 鏤雕玉香籠(益定王墓出)
圖18 墨玉帶板(益定王墓出)
出土壙志三方,為“大明益王壙志”、“益王元妃黃氏壙志”和“益王次妃王氏壙志”,雖然朱由木壙志與元妃黃氏壙志由于盜掘而造成志文殘缺,但仍具有史料價值。例如關(guān)于益定王之名,《明史》作“由本”,《建昌府志》則作“由木”,此墓志記明是“由木”。
“益宣王壙志”記朱翊鈏元孫名“由校”,至于何時、何因改名為“由木”,尚待細考,很可能是由于避諱所致。崇禎七年益定王朱由木死后,其長子朱慈炱襲,世稱益末王?!督ú尽酚涊d頗詳:“益末王朱慈炱墓在二仙山。末王死難廣州,閹人李翱盱歸櫬葬莊王寢園。”《明史》的簡略記載既不符合歷史事實,也缺漏了益王的謚號、子嗣及益末王的名氏史跡,現(xiàn)出土的益定王墓志可予以訂正、補遺。益定王朱由木作為益藩一系的第七個王,為光宗耀祖,在其墓志上羅列祖輩的業(yè)績,端、莊、恭、昭、宣、敬六王皆有提及,故此墓志可稱是一份簡明而完整的益系王族史稿,值得研讀。
皇家秘藏與明史軼聞
明朝分封在江西的寧王、淮王、益王三藩,以寧王一系為害最烈,以益王一系為害最久,自益端王朱祐檳在明弘治八年(1495)就藩建昌府起,一直延續(xù)到清朝初年才告覆滅,益藩統(tǒng)治南城一帶長達150余年。據(jù)嘉靖《江西省大志》卷三《藩書》所提供的數(shù)字,至明世宗嘉靖(1522-1566)后期,江西十三府負擔的三藩龐大的家族所需祿糧折合銀兩達11萬多兩,除此重負之外,還要攤派“冠服、婚喪、屋料屑瑣,不啻米鹽,而往往乞請不已也”。當時南城一帶的農(nóng)民每年除了繳納田賦(秋糧、夏稅)、課程(商稅、茶稅、鹽鈔、門攤)等苛捐雜稅,獻納“職貢”(包括茶芽、鷴雞、野雞、活兔、翎毛、雜皮、蜜餞、冬筍、腌臘、藥材、弓箭弦、紅銅、黑鉛、棕藤等物),還要服稱之“四差”的繁重徭役(正役、均徭、驛傳、民兵)。
藩王家族成員養(yǎng)尊處優(yōu),大多不思進取,碌碌無為,但也并非全都是酒囊飯袋,他們中的少數(shù)人由于客觀環(huán)境使然,加之自身的勤奮努力,其聰明才智還是閃爍出了光華,本文介紹的兩座藩王墓的主人亦堪稱是文化人士。
據(jù)“益宣王朱翊鈏壙志”記載,(朱翊鈏)“至若語文章之事,則左圖右史,不廢朝昏;心詠口吟,悉騰眾聽。所著有詩文及禮樂志、樂編凡若干卷,傳于世肆?;实圪n題其藏書之所曰‘遜學書院’。語書法之精,則李、鐘之篆隸,實所取宗;張、王之行楷,兼所欽式。皇帝函箑命書,以昭寵異。茲巨典也,陳思弗得擅文,而河間恒讓禮樂矣?!逼浜蟪鐾恋摹耙娑ㄍ鯄恐尽币惭约白娓敢嫘酢皩W編四部,理究三宗……縉紳之士、湖海之客罔不欽風慕儀,延企造門。所著有禮樂志、樂編、詩文諸集,更復工于運腕……人匹之趙,即今海內(nèi)見潢南真跡必重金購之?!庇纱俗阋娭祚粹i在文史、書法領(lǐng)域也取得了甚為突出的成就。
還有,“益定王朱由木壙志”記載,(朱由木)“吐語成韻,翰動如飛,縉紳名人,爭為寶索。王偶時紀勝,則著有《環(huán)玉集》;酬贈諸篇,則著有《雪宮緒言》……”由此可見朱由木同樣也頗具才氣,能詩善文,其作品文采飛揚,在當時社會上層人士中被爭相傳閱。
為了讓藩王和妃子的尸體及隨葬器物得以長期保存,當時在埋葬過程中有意識地采取了一系列堪稱達到其時先進水平的防腐措施,例如,用衣物、絲綿、衾被等包裹綁扎尸體,這樣有助于隔離空氣和防止蚊蠅昆蟲侵入尸體,帶入細菌,還可以縮小棺內(nèi)剩余空間,減少有利于細菌生長繁殖的氧氣貯存,阻滯尸體的腐敗進程。還有,注重木質(zhì)棺槨的用材、髹漆和拼合方式,木材以楠木為多,兼用樟木、梓木、柏木等上等優(yōu)質(zhì)木材,棺外包裹有麻布層,再涂上厚厚的油漆層,這就大大增強了棺木防潮防腐的性能。在棺內(nèi)置放石灰包、燈芯草、綿紙、木炭等干燥劑及吸水物品,以吸收棺內(nèi)及外界滲入的潮濕水分,保持干燥的環(huán)境有助于抑制細菌生長。入殮時多使用一些具有滅菌防腐功效的藥物,如水銀、樟腦、硫磺及松香、檀香、乳香等香料。
在迄今已經(jīng)發(fā)掘清理的明代藩王墓中,大凡后期墓葬的隨葬品數(shù)量和質(zhì)量都遠遠不如前期,這一變化表明隨著明代末期國脈衰微,藩王的權(quán)勢也由于皇家地位的跌落而隨之江河日下。三藩的王墓都有富麗壯觀的地面建筑,王墓中都隨葬有豐富多彩的生前用品、服裝、飾物和各種明器,這正是皇室貴族殘酷剝削和壓迫廣大人民的實物證據(jù),同時也表明我國明代的建筑技術(shù)、工藝美術(shù)、編紡織造等都達到很高的水平,充分體現(xiàn)了古代勞動人民的勤勞和智慧。
作者:許智范
原文刊于:《東方收藏》,2010年第7期《藩王墓葬競奢華滿堂金玉夸豪富——明益王墓發(fā)掘親歷記》。文章略有增刪。
編輯:“江西考古”微信公眾號編輯小組
終審:柯中華
轉(zhuǎn)載自:江西考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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