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龍城一塊石頭,記錄港人基因里華夏民族不屈氣節(jié)

今天,我去看一塊石頭,一塊有字的石頭,一塊歷盡磨難卻尚未湮滅的石頭,一塊記錄了華夏民族被游牧民族打斷了自信脊梁這段悲慘歷史之一個片段的石頭,一塊標記了被蠻族擊潰的先進文明走向衰落而信心從此再未復(fù)原這條屈辱道路的石頭,這是華夏族歷史的一個標點,沉甸甸坐落在近二百年來華夷碰撞的最前沿。

這塊石頭上刻有“宋王臺”三個大字,坐落在香港九龍城宋皇臺道邊。

天地有正氣,雜然賦流形。

下則為河岳,上則為日星。

于人曰浩然,沛乎塞蒼冥。

皇路當清夷,含和吐明庭。

時窮節(jié)乃見,一一垂丹青。

——文天祥

1267年,蒙古合汗忽必烈發(fā)兵攻打襄陽,蒙古滅南宋之進程開始。

襄陽守將呂文煥,守城六年,艱苦卓絕。為避免宋軍利用漢水將物資兵員源源不斷送至襄陽,元軍在襄樊之戰(zhàn)后期以鐵鏈封鎖水面,欲使守軍困絕。

1272年5月,張順、張貴兄弟帶宋軍敢死隊三千人,以輕舟承載物資,逆漢水而上,援救襄陽,一路斬斷元軍木樁鐵索數(shù)百處,血戰(zhàn)一百二十里,于25日到達襄陽。其間,張順陣亡,身中四槍六箭,尸體順水漂流,其面目猙獰,元軍見之膽寒。入城后,張貴率軍突圍,兵敗被俘,不降而死。

此戰(zhàn)之后,襄樊再未有援軍到來。南宋五年八次先后十五萬士兵,前仆后繼投入襄樊,最終未能解圍。

1273年正月,元軍以七萬兵力對襄樊水陸夾擊,又有阿老瓦丁和亦思馬因所制回回炮攻城,樊城破,樊城守將范天順自縊,牛富率眾巷戰(zhàn),傷重不支,投火自盡。襄陽呂文煥見元軍屠樊城,絕望號哭,為保襄陽軍民性命,與蒙軍統(tǒng)帥阿術(shù)談判,阿術(shù)允諾保全襄陽軍民,呂文煥開城投降。

襄樊保衛(wèi)戰(zhàn)失敗,元軍突破長江,從此勢如破竹。1275年丁家洲會戰(zhàn),因宰相賈似道戰(zhàn)前逃走,十三萬宋軍覆滅。元軍南下,宋人拼死抗擊,忠臣良將相繼陣亡,朝廷無人可用,號召天下勤王,張世杰、文天祥等人在此時帶兵援救朝廷。

1276年2月,元軍攻陷南宋首都臨安,恭帝被俘,陸秀夫、文天祥、張世杰等人立趙昰(端宗)為帝,在元軍的不舍窮追下,不斷向南逃亡。

在逃亡過程中,南宋小朝廷曾在九龍官富場(今香港九龍城)建立行宮。在九龍的短暫時光里,年僅九歲的端宗皇帝曾在九龍灣邊的巨石之間休息,他曾休息的石阜,被后世稱為“圣山”,圣山上有一可容50人站立的巨石,被后世稱為“宋皇臺”。

端宗在九龍駐扎不久,元軍追至,宋人經(jīng)淺灣(今荃灣)等地逃亡,途中趙昰遇臺風落水患病,不久去世,他的葬身之地至今眾說紛紜,只因當時知情民眾至死不肯把端宗下落告訴元軍。

端宗去世后,陸秀夫立趙昰之弟趙昺為帝,逃亡至新會一帶,1279年3月19日,宋元兩軍在崖山?jīng)Q戰(zhàn),宋軍覆滅,陸秀夫背負幼主趙昺跳海自殺,至此,宋帝國徹底終結(jié)。

崖山一戰(zhàn),皇族八百人隨幼主跳崖,宋人殉國者十萬余人,海面鋪滿尸體,海水為之變色。

龍灣邊圣山上的巨石,在元代被人鐫刻“宋王臺”三個大字,蒙元欽佩宋人氣節(jié),所以此石刻得以保存,又因蒙元統(tǒng)治者不肯承認宋國主是真命天子,所以此處稱“王”而不稱“皇”。

時至清代,石上文字漸趨磨滅,嘉慶丁卯年有人重修,于是三個大字右面多出了七個小字,甚是多余。

1899年,在九龍城居民保護宋王臺的呼聲之下,香港立法局通過《保存宋王臺條例》,禁止在宋王臺圣山采石。

20世紀初,華商捐款,在巨石周圍建立石垣,此處成一花園。

日軍占港時期,擴建啟德機場,將宋王臺巨石爆破瓦解,但巨石尚未移除,日本已戰(zhàn)敗投降。

戰(zhàn)后,港英政府繼續(xù)擴建啟德機場,把圣山夷平,在九龍街坊福利會的請求下,政府把巨巖殘骸切割成方形運到現(xiàn)在的地方,建成宋王臺花園,旁邊的道路被命名為“宋皇臺道”。

從這塊石頭的經(jīng)歷,我看到了港人基因里華夏民族不屈的氣節(jié)。這塊石頭,雖然歷盡人禍,越變越小,卻因華夏族人在宋代的堅貞、在元代的悲憫、在清代的緬懷、在現(xiàn)代的不懈努力而變得更加意義非凡,如果今天它還以完好無損的魁偉身軀屹立海邊,我可能不會像現(xiàn)在這樣深切體會到它的悲壯魅力!

宋王臺花園中《九龍宋皇臺遺址碑記》:

宋皇臺遺址在九龍灣西岸,原有小阜名“圣山”者。巨石巍峨,矗峙其上,西面橫列元刻“宋王臺”榜書,旁綴“清嘉慶丁卯重修”七字。一九一五年,香港大學教授賴際熙吁請政府劃地數(shù)畝,永作斯臺遺址,港紳李瑞琴贊勷其事,捐建石垣繚焉。迨日軍陷港,擴筑飛機場,爆石裂而為三,中一石摩崖諸字完整如故。香港光復(fù)后,有司仍本保存古跡之旨,在機場之西南距原址可三百尺,辟地建公園,削其石為長方形,移寘園內(nèi),藉作標識,亦從眾意也。

考臺址明、清屬廣州新安縣,宋時則屬廣州郡東莞縣,稱“官富場”。端宗正位福州,以元兵追迫,遂入海,由是而泉州潮州惠州之甲子門,以景炎二年春入廣州。治二月,舟次于梅蔚,四月進駐場地,嘗建行宮于此,世稱“宋皇臺”。或謂端宗每每憩于石下洞中,故名,非所知矣。其年六月,移蹕古塔。九月如淺灣,即今之荃灣也。十一月元兵來襲,乃復(fù)乘舟遷秀山。計駐于九龍者,凡十閱月焉。有宋一代,邊患迭興,西夏而外,抗遼、抗金、抗元,無寧歲。洎夫末葉,顛沛蒙塵,暫止于海澨一隅,圖匡復(fù)興。后此厓山,君臣所踐履者,同為九州南盡之一寸宋土,供后人憑吊而已。石刻宜稱“皇”,其作“王”,實沿元修宋史之謬,于本紀附二王,致誤今名。是園曰“宋皇臺公園”,園前大道曰“宋皇臺道”,皆作“皇”,正名也。方端宗之流離播越也,宗室隨而南者甚眾,后乃散居各邑,趙氏譜牒,彰彰可稽。

抑又聞之圣山之西南有二王殿村,以端宗偕弟衛(wèi)王昺同次其地得名。其北有金夫人墓,相傳為楊太后女,晉國公主,先溺于水,至是鑄金身以葬者。西北之侯王廟,則東莞陳伯陶碑文疑為楊太后弟亮節(jié)道死葬此,土人立廟以祀昭忠也。至白鶴山之游仙巖畔,有交椅石,據(jù)故老傳聞,端宗嘗設(shè)行朝以此為御座云。是皆有關(guān)斯臺史跡,因幷及之,以備考證。

一九五七年歲次丁酉冬月,新會簡又文撰文,臺山趙超書丹。而選材監(jiān)刻,力助建碑,復(fù)刊行專集,以長留紀念者,則香港趙族宗親總會也。

一九五九年香港政府立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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