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財主偶得奇書,預(yù)知前事,散盡家財修堡子

文/荒園主人

米面石灣,米面石堡,莜麥豆面和上土,堡子塌了就受苦?!边@是上世紀(jì)五十年代流傳在會寧楊集與靜寧紅寺交界一帶的一首兒歌。

沿西南公路從華家?guī)X順山勢一直往下,在靜會交界處有個地方叫雙城峴,從雙城峴往東北走三兩里地,有個小地名叫米面石灣,米面石灣山頂有個塌堡子叫米面石堡。米面石堡的來歷有這樣一段故事。

民國初年,米面石灣因為在雙城峴的山背后,當(dāng)時就叫做背后灣,那時候由于山高地陡,長滿酸刺,沒有多少耕種價值,基本上是未開墾的原始地。

后來距離米面石灣五里地的趙家灣出了個小地主,由于附近三個大莊口的地主都賣地抽大煙,而他偏偏卻是買地種大煙,高價雇人割大煙熬大煙,所以沒幾年,方圓三大姓的幾百畝土地都?xì)w了他,倒積攢下了糧米千斗,錢銀無數(shù)。由于人勤勞,會經(jīng)營,待伙計也好,人稱“大善人”。

民國二十五年過紅軍,紅軍拉了大善人的一個伙計領(lǐng)路去蒿店,臨走給了大善人和伙計各六個銀元,大善人沒敢要,紅軍就把十二個銀元都給了伙計。就這件事,大善人一直想不通,想來想去就得了病,竟然臥床不起,掌柜的大權(quán)便交給了獨生兒子。

誰知小掌柜的卻是個不成器的材料,整晚點著清油燈看閑書,雞叫才睡覺,大干糧會才起床,領(lǐng)著伙計去耕地,不管多大的地塊,不到中午卻說耕完了就回來,經(jīng)常這樣。老掌柜的大善人覺著奇了怪了,就掙扎著起床,讓伙計抬在太師椅上,在近處的地里轉(zhuǎn)了一圈,結(jié)果發(fā)現(xiàn)每埫地都是橫豎隨便耕幾行,純粹沒有個耕地的樣子,氣的大善人當(dāng)場上氣不接下氣,回到家質(zhì)問小掌柜,小掌柜卻很不在乎:“這地是遲早要往小里劃的,不如我趁早劃了?!甭犃诉@話,大善人氣的說不上話來,不久便一命嗚呼了。這大概是民國三十年左右的事情。

小掌柜真正當(dāng)了家,幾乎不理家事,眼看著光陰一年不如一年。民國三十二年鬧春荒,小掌柜做了個任何人都不得其解的決定:要在背后灣的山頂上打堡子。

那時候由于戰(zhàn)亂頻仍,堡子到處都是。堡子分私堡和官堡,私堡較小,臨時避難用的,一般在大戶人家的本莊上。官堡較大,一般在幾個村落的結(jié)合地,并且在地勢險要的地方上,里面多有防御工事。要在五里遠(yuǎn)的地方上打私堡,遇事跑也跑不到,并且距離大路也近,真是天大的笑話。不過一天管飽五頓飯,每人一年一套單衣一套夾衣,雖然工錢低得很,由于跌了年成,自愿打堡子的人還是多得很。

堡子打了一人高,更大的笑話又出來了。小掌柜的要用面和土打堡子。小掌柜的拿出了自己家的成千斗雜糧,分給附近的窮人,叫石磨磨碎了,不用羅,直接背來,按照面六土四和勻,再撒上發(fā)面用的灰水,澆上開水,浸泡一天一夜,便開始打,就這樣邊打邊和,邊和邊打,斷斷續(xù)續(xù)打了三年,堡子還沒打成,家里的糧錢告罄,就開始賣地打堡子,附近的大戶一看天該遇到這個敗家子,翻身的機(jī)會來了,就都低價搶購原來屬于自己家的地。這堡子一直打到民國三十八年春季才基本完成。

從這年春季開始,小掌柜又雇人燒磚,不知燒了多少窯磚,反正老人講在趙家灣四周燒窯的煙真正淌了小半年。直到夏收前,在堡墻上用小米湯和石灰裱了三層青磚,堡子才算大功告成。這年割莜麥的時候又過隊伍,附近的富漢家人都跑隊伍,小掌柜看著徒有四壁的家,不但沒有跑,臉上還露出了詭異的笑。后來解放了,那座堡子卻一次也沒派上用場,倒成了小掌柜的笑柄。小掌柜不羞不解釋,只是說:“米面石灣,米面石堡,莜麥面豆面和上土,堡子塌了就受苦?!?/p>

剛解放,附近的農(nóng)戶養(yǎng)豬,便把堡墻挖下來,用開水泡了喂豬,開始豬吃得歡,吃幾頓后就不吃不喝了,再后來的結(jié)果能猜得到,便沒人再打堡墻的注意。塌下來的堡墻土塊,經(jīng)水一泡成黏泥,經(jīng)太陽一曬又堅硬如石,似黑非黑,似紅非紅,整個背后灣扔滿了這種土石塊。不知從啥時間起,人們開始真的把背后灣叫米面石灣,把那座堡子叫米面石堡子。

1954年土地改革,附近的幾戶大戶都被劃成了地主,由于小掌柜家僅剩四畝地,便劃成了下中農(nóng),人才開始記起十多年前小掌柜說的“這地是遲早要往小里劃的,不如我趁早劃了”的話。1956年歲次丙申,那掌柜久病在炕,讓兩個兒子把他死后葬在米面石灣,說米面石灣像個驢架圈,風(fēng)水好得很,所以他在米面石灣頂打了個堡子,堡子是印,主子孫當(dāng)官。兩個兒子還算孝順,終于把他父親和他父親的笑柄一同埋葬在了米面石灣。

1958年大煉鋼鐵,生產(chǎn)隊拆了堡墻的三層青磚箍了鍋爐。有人認(rèn)為堡墻土可以砸細(xì)了當(dāng)土肥施,就放倒了靠米面石灣這面的一堵堡墻,結(jié)果效果不明顯就作罷。1960年,附近兩個縣的餓民開始挖米面石堡子的堡墻泡著吃,開始也吃死了人,后來人懂了竅,每天早晚每人只掰拳頭大兩塊用開水泡了,再多撒些鹽,吃了可以保命;或者把供應(yīng)糧和堡墻土對半磨了吃,還有力氣干活。一直到1963年的扁豆黃,大饑荒結(jié)束了,堡墻也恰好吃完了,僅剩了一人高的基礎(chǔ)。

據(jù)父親講,那小掌柜過世時差不多就剛過50歲,長父親20歲左右,按輩分是父親的本家哥。父親在老掌柜過世后給他家扛過三年長工,也和小掌柜在門房的大炕上睡了三年。父親常講,那小掌柜有一本書叫《透天機(jī)》,每晚夜深人靜時拿出來,躺在清油燈下看,看到高興時,就會推醒呼呼大睡的父親,神秘地問你知道‘反手定天下’是什么意思不等等的話,父親總是瞇著惺忪的睡眼,說“哥你半夜不睡覺胡說的啥我不知道”。每當(dāng)這時,小掌柜滿臉的失望,吹燈倒頭而睡,等父親再一覺睡醒,小掌柜還長吁短嘆輾轉(zhuǎn)反側(cè)難以入眠。

(故事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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